之后,李常在见到沈羲遥手中拿着的绣帕,惊呼这绣帕应该是从小蓉的裙子上裁下的,可那条裙子是小蓉生前最爱的衣服,所以在她下葬时是穿着身上的。其他几个浣衣婢也证实了该事。尤其一个还说,当初小蓉与贞儿交换衣料,贞儿离开的匆忙她的那件没有带走,被这个人收起来了。
那件衣服一送来,两相对比布料确实一致。又开棺,发现小蓉身上的衣服早已不在,只剩xiè_yī。
蕙菊也赶到,承认了自我回宫后她出入宫廷次数变多的事实,也承认了每次会去三哥的票号。但她每次去,不过是将我母亲寄来的信取回,又发毒誓自己并未向外传递任何消息,然后欲一头撞向廊柱以死明志保我清白,被张德海拉住了。
羲赫跪请沈羲遥传万御医,或者秘密在民间找来两个医生以证我们的清白。其实不用任何医生确认,那流下来的胎儿已经成型,说明它至少有四个多月了。这时间,正与沈羲遥亲征的日子吻合。
彼时我已在怡妃闯进来时被送去侧殿,下身流血不止。万御医赶来后在汤药中发现过量的红花与附子,若不是我挣扎洒了小半,此刻恐怕已经因失血过多而死了。
沈羲遥震怒,将那三名御医抓起来,不想阎御医一离开养心殿便没了踪影,另两名一个咬舌自尽,另一个耐不住酷刑招了,是月贵人指使。
再拷问煎药的太监,供出陈采女的丫鬟期间进去了一趟,请他们帮忙搬了个东西,怕是当时做了手脚。
之后沈羲遥追查“密报”的主使之人,不料涉嫌之人要么暴毙要么自尽,竟没了头绪。
而惠妃在养心殿外脱簪待罪,不断向沈羲遥陈情自己被皓月蒙蔽,愿受任何惩罚。直到我醒来沈羲遥也未见她。
如此,陈采女被毒哑贬进繁逝,可怜了一幅好嗓子。
皓月被打入天牢,沈羲遥要问个明白。
惠妃禁足湃雪宫,皇长子送钟粹宫由嬷嬷抚养。
后宫诸事暂交怡妃,待我身体康复后再交还。
我躺在床上听着这些,心中一点起伏也无。她们活着死了,有罪无罪又如何?我的孩子终究是没了,而我与沈羲遥之间小心翼翼维系起来的和谐也终于被无情的打破。原来他这般黑白不分,原来他这般武断专横,原来他从未相信过我。
“二桃杀三士,讵假剑如霜。众女妒蛾眉,双花竞春芳。魏姝信郑袖,掩袂对怀王。一惑巧言子,朱颜成死伤。行将泣团扇,戚戚愁人肠。”我默默吟着这首诗,唇边,带了一层凉薄的笑意。
沈羲遥日日来看我,可是我一见他就害怕,将自己藏在厚重的锦被中,直到他走了才会出来。后来他只是站在窗下透过半开的缝看我,风雨无阻。
“娘娘,”蕙菊一面将汤药喂进我的口中一面道:“皇上每日都来看娘娘,娘娘真的还不见吗?”
我摇摇头,向里缩了缩,露出害怕的表情。
蕙菊不忍,背过身去抹抹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自我回到坤宁宫便再未开口说过一个字。沈羲遥一度以为我失音,御医诊断却无果。其实只有我知道,我不愿开口,因为生怕一开口便是恶毒的字眼,生怕一开口便要啖其肉饮其血,生怕一开口就是无尽的悲泣,生怕一开口我强作的平静便会崩溃。
于是我终日缩在坤宁宫寝殿里,只有轩儿被抱来时能露出一点笑脸,却不开口。御医说我这次身子损伤太大需要很长时间的调理,年节时我也未出席宫中大宴。
冬去春来,当迎春在廊下探出金灿灿的花朵时,我苍白的面色已逐渐红润,消瘦的身子略略丰盈,除了眼中一点光彩也无,口中半句也没,倒又恢复了初入宫时的风姿来。
因我一直闷在寝殿中,沈羲遥命人搜罗来许多有趣的小物,但我视若无睹堆在一边,蕙菊看不过去,只好在我面前一一演示一遍后收进库房之中。
这天天色晴好,轩儿刚刚被乳母抱走,我靠在枕上慢慢喝一碗杏仁露,蕙菊走进来通报道:“娘娘,裕王求见。”
我一惊,差点翻了手中的琉璃缠金丝菊花碗。我仓皇地抬头看蕙菊,满眼不可置信。他怎么会来,怎么能来?
“娘娘见还是不见?”蕙菊似看出我的犹豫,试探着问道:“要不奴婢去回王爷,娘娘已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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