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走走,这园子风景尚可。”他执起她的手,两人下了石舫,沿着湖边一路走着。
“朕要走了,本想多骗你两天,可建业有急报,不得不离开,”司马弘目光清朗,不见平日的戏谑笑容,对她说:“走之前,有几样物事给你。”
第一件,是一方紫玉鸾纹篆章。
“这个我知道,写完书法或是画完画后要用朱砂盖的印!我想要一个这样的印章许久了,只是上面的字我看不懂……”
“以后你会懂的。”他微笑,“很喜欢?看来朕送对了。”
第二件,是他怀里的小贵子。
“送出去的礼物我怎么好意思收回?”阿一道。
“等你教会它一句别的什么话,就让人把它送回来给朕,明白了?”司马弘道:“多喂它两颗粟,见不到它,朕会少记挂你一些。”
“可见到它,不就等于被皇上天天骂我小笨蛋?”阿一不满地嘀咕道。
司马弘笑,一指戳向她眉心,“你呀,该聪明时笨,该笨时聪明!”
白月渐沉,侍卫上前提醒司马弘离开时在司马弘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皱了皱眉,随即又回复了一脸的平静。
褐色的两驾马车前,司马弘静静地看着阿一,道:
“阿一,不要无条件地对别人好,懂吗?”
“也不要再哭了,觉得孤单了,要记得还有小贵子。”
看着司马弘上了马车绝尘而去,阿一怔立原地,金粟园的总管司马盛从暗处走出来,对阿一躬身行礼道:
“兰姑娘,属下司马盛,皇上走之前嘱托过小的要好好替兰姑娘管理这园子。”
金粟园,就是司马弘留给她的第三件礼物,司马盛见阿一一脸犹豫和急于推托的神色,开口说道:
“皇上说了,若是姑娘不想接受的话,就请姑娘到柴房去见一个人,皇上说姑娘只要见了,便会心甘情愿做这金粟园的主人的。”
柴房门被打开,干草堆上躺着一个病得昏昏沉沉脸色发黑的人,右边衣袖里空空荡荡的。
不是谁,正是那个阿一遍寻不见的人,阿逵。
阿一心里暗叹一声,司马弘对她好,每一步都算得如此之准,让人避无可避。
她急着想走,因为一想到景渊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她就片刻逗留不得,可见阿逵这般模样,一时间又犹豫了,想了想,终于拿定了主意,对司马盛说:
“大叔,请你把他安置到客房里,去找一位大夫来看看他,我还有点事,半个时辰后再回来看他。”说着便急急忙忙地向大门走去,司马盛反应极快地让人去准备马车,阿一赶回青鸾大街时人潮早已散去,四处一片寂寞冷清,孤伶伶的几盏灯无精打采地悬挂在街边,阿一能想象到景渊或是一脸勃然大怒或是冷漠讥诮的神色,当下加快脚步,飞奔至老榆树下。
没有人,自然没有景渊的盛怒或其他。不知怎的,一路上悬着的心好不容易放下来,又渐渐沉下去了。她从青鸾大街的这头一直找到那头,来来回回了几趟,都见不到景渊的身影。
他没有等她,或许找过了,但是没有等她。
想想也是,她不告而别,他为什么要等她?依他的性子也该生气地早早离开了吧……
阿一坐在老榆树下,抱着膝,静静地坐着,直到天边开始泛鱼肚白。一阵依旧沁凉的风吹过,阿一吸了吸鼻子,站起来转身对等候已久的车夫笑了笑,重新上了马车,回金粟园。
阿逵依旧昏迷不醒,大夫来过说是染了风寒,开好方子后说是无甚大碍,只要高热一退就会醒来,阿一让人打了热水,拧好帕子给他擦干净脸上的尘垢,还是那般粗犷爽朗的五官,只是眉头深深拧着,像个打不开的结。
空荡荡的右臂袖子,让阿一心酸。
想起过去的种种,阿一无奈地叹口气,放下帕子走出了房门。司马盛在门外候着,阿一对他说:
“我要先回书院,大叔,麻烦你好好照看他,他醒来后不要告诉他我见过他……”
“兰主子可以叫我司马总管,或直呼其名司马盛。”司马盛纠正她,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她,“主子的故人是金粟园买来的家奴,主子自然明白属下意思的。”
她不好意思起来,点点头“嗯”了一声。司马弘每一步都算好了,她就连拒绝都是多余的,暂且应下,徐图后计吧。
就这样,她怀着复杂莫名的心情回到了书院。
那样气派的马车,如此眩目的衣裙,秀雅而不失明媚的五官衬着松散慵懒的发髻,怀里抱着一个精美异常的鸟笼子,虽是一脸倦容,却仍在书院引起了一阵骚动。
这是那个把头发胡乱绑成一团穿着老大娘才穿对襟衫子在厨房手持菜刀挥动锅铲的弃妇阿一?许仲文和孟东来看得眼睛发直,其中一个喃喃道:
“那该死的方旭,说什么生病了告假半月,我看他回来后不悔死才怪——早知道是这般可人儿,当初干脆把她带回家算了……”
“你傻呀,人是有夫之妇!”许仲文一手肘拱过去。
“玄林院那位不是不认账嘛!凤城从不歧视寡妇……而且你昨晚不是都看到了吗,那位竟然进了风月里弄!”孟东来反驳道。
阿一不顾他们的窃窃私语,对他们礼貌地笑了笑,就往玄林院景渊住的厢房而去。
推开厢房的门,里面安安静静的,凳子椅子摆放整齐,绕过屏风,他的床铺枕席规规整整,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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