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过满月酒后阿一觉得自己一定是吃撑了,一看见肥腻的东西就捂着嘴走开。这天早晨景时彦给她把完脉后就坐着发呆,阿一问什么似乎都听不见,于是她干脆就到院子里散步去了。见到丫头们的风筝断了线挂在树梢,她当下脱了鞋子爬到树上去把风筝取下来扔回给丫头们,树很高,可以看见整个金粟园的景色,她坐在梢头忽然就不想动了,抬头看着天上的丝丝流云,只觉惬意之极,胸口的烦闷感也消褪了不少。
忽而见景渊大步走来,脸色铁青,开口唤她偏又小心翼翼不带一丝责备,若是平日早就发飙了。她看着自家夫君那双湛黑湛黑的桃花眼,想着这人怎地生得这般好看,早上给她梳发时就是映在铜镜里也显得绰约多姿……
“阿一,下来,”景渊深深吸了口气,“乖,我不生气,你好好下来好不好?”
“你上来。”阿一笑了,拍拍身旁的树干,“陪我坐。”
“我不会爬树,”景渊投降了,“我让厨房做你最爱吃的点心好不好?你下来,我陪你去吃。”
“你上来,”阿一道,笑得更灿烂,“上来陪我吃,你总有办法的。”
景渊脸色铁青了两分,却又忍住气不发作,让人扛了一梯子来,他顺着梯子有惊无险地爬到了树上坐到了阿一身旁。
“看我呆会儿怎么收拾你!”他咬牙切齿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看风景啊,”阿一笑着抱过他的手臂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风景有什么好看?”他余怒未消。
“这风景中有你。”她说,“你到我身边来,便是最美的风景。”
堵住胸口的那道闷气无端消释一空,景渊揽紧了她,在她耳边说:“笨女人,让你天天看,看到我白发苍苍又如何?你现在先随我下去,伤了我无所谓,伤了我的闺女,我跟你急。”
阿一愕然,景渊捏捏她的鼻子笑道:“怎么?傻瓜了?”
“我要当娘了吗?”她呆呆的问景渊。
“嗯。”
“像阿云那样?”
“嗯。”
日子过得很快,木秀繁阴,风霜高洁,水落石出,初冬第一场小雪下起来时,阿一腆着个大肚子,推开窗,伸手去接那轻的像飞絮的雪花。烛火昏黄,景渊给她披上厚厚的狐毛披风,往她手上塞了个手炉,搂着她的肩柔声道:“阿一,下雪了。明早我给你堆个雪人好不好?”
“我不要,你上次堆的那个太丑,怎么看都不像我。”
“杏眼桃腮柳叶眉,冰肌玉骨笑靥生,这回堆的一定像……”
“如果不像呢?”她问。
“如果不像,以后闺房之事便由你作主,如何?”
“作主?我愿意哪天就哪天?”她笑。
“非也非也,”他也笑道,“上还是下,随你挑;轻还是重,随你要,如何?”
“色胚!骗子!”她骂道,眼中含羞带笑。
景渊大笑,搂过她坐在罗汉榻上,在她耳边轻轻柔柔地唤她道:“阿一——”
“嗯?”
“我真是喜欢透你了。”
“我知道。”她一点也不谦虚地答道。
“你知道?”
“你说要我给你生个女儿,像你一样的好看,像我一样的迷糊。”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女儿像你一样迷糊了?”
“你常说我可爱,我想了想,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哪里可爱了,顶多是迷糊而已。于是便明了,你使喜欢我的迷糊。”
“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迷糊了……”他气忿。
“你就是喜欢……”她坚持道。
“是啊,我就是喜欢,”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又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就当我喜欢好了,迷糊的小尼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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