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码外,德国潜艇u62的舰长米哈洛夫斯基中尉隐匿在黑夜之中,兴致勃勃地望着混乱的灯火。他跟s艇一样,一直在克温特浮标附近潜伏,等待某个不知死活的目标自己撞上门来。对u型潜艇而言,这里的确是个浅水区,但并非完全无法行动。u62朝着灯火缓缓滑行。
费雪中校嗅到危险。他被“慰藉号”救起之后,就从原本的舰长手上接掌指挥权。这时,他来回移动行驶,设法警告其他船只。他大声呼叫“薄纱号”,高喊着他的船只被鱼雷击中,敌人或许还在附近。“薄纱号”于是迅速离开,连小艇都来不及收回。“慰藉号”接起小艇上的船员,命令“鹦鹉螺号”也起程离开,然后继续前去警告“格拉夫顿号”和“利德号”。费雪沿着“格拉夫顿号”的右舷船尾停泊,再度高声提出警告。
太迟了。在那一刻(凌晨两点五十分),一枚鱼雷击中“格拉夫顿号”的军官集合室,打死了从布赖迪讷登船的三十五名陆军军官。紧靠在旁的“慰藉号”被爆炸威力震飞,然后像玩具船似的跌入海中。船身一时被吞入海里,而后浮出水面,不过甲板上的人员全部落海,包括费雪中校。
“慰藉号”如今无人掌舵,而引擎设定为全速前进。它开始疯狂打转,在黑夜中渐行渐远。费雪抓住绳索尾巴,坚持支撑着,展开了一段短暂而疯狂的旅程。但是船行速度太快,又没有人可以拉他上船,费雪最后不得不放手。
没关系。仍在打转的“慰藉号”回到了视线范围,被附近的“利德号”发现。舰长海格少校接到“戒备号”生还者的警告,得知事情的元凶或许是敌人的鱼雷艇,而不是潜水艇。如今,他在黑夜中所见的似乎证实了这项说法:一艘小型船舶正在高速冲刺。
“利德号”开启右舷的枪炮口,扫射陌生船只的舵手室,制造出令人心满意足的火光。受到鱼雷袭击的格“拉夫顿号”加入行动,陌生船只似乎丧失了行动能力。
再度落海的费雪中校明白“利德号”把“慰藉号”误认为敌人了,不过他束手无策。在“慰藉号”船上,几名生还者挤在甲板下方,同样孤立无援。此刻,引擎恐怕因为中弹受损而停止运转,船身在海峡的汹涌浪潮中笨拙地颠簸摇晃。
突然间,一个庞然大物在黑夜中赫然耸现,全速靠近。那是“利德号”又回来了,它打算借由冲撞彻底解决“敌人”。当它的钢制船艏切穿“慰藉号”的木造船身时,两个人影破壳而出,跳上“利德号”的船头。
“驱逐登船者! ”这句古老的战斗口号在甲板上此起彼落,船员纷纷抓起步枪和手枪使劲射击。幸好,他们没击中爬上船的两名“慰藉号”生还者,不过一枚流弹射中了二等兵辛克莱尔,导致他伤重不治。这起误会终于澄清,“利德号”踏上返家的征途。
与此同时,受创的“格拉夫顿号”一片混乱。鱼雷(后来显然中了第二枚)破坏了灯光设备,船上八百多名士兵在黑暗中四处乱窜。野战维安部队的巴特莱特上尉也在船上,他是最后撤离布赖迪讷的人员之一。军官的专用集会室已经坐满了人,他只得窝在船长室的小角落里。爆炸声让巴特莱特大吃一惊,他摸索着寻找出路。似乎没有逃生的机会,但是他并不特别担忧。他记得在无数的美国战争电影中看过类似场景。“加里ooper)总会找到出路。”他安慰自己。
他终于跌跌撞撞地走上露天甲板,发现黑夜中炮火四射,热浪滚滚。“格拉夫顿号”加入“利德号”的行列,猛烈攻击倒霉的“慰藉号”,附近海面上的其他船只或许也在开火。流弹射入“格拉夫顿号”的舰桥,导致舰长罗宾森中校丧命。
炮火渐渐平息,船上也恢复了表面秩序。医务室接到消息,伤员可以开始往船面上送。皇家运输勤务队驾驶员二等兵苏格的手受伤了,急忙冲向阶梯。他在路上被一名勤务兵叫住,后者递给他一支手电筒,请他等一下。勤务兵要替一位刚刚失去双腿的水手绑止血带,需要有人帮忙拿手电筒。苏格原本濒临恐慌,但是勤务兵在危急时刻仍然维持从容不迫,显示出典范的力量,所以他也必须保持镇定:不能让这名好汉失望。
等到苏格爬上甲板,“马林纳号”(malines)渡轮已紧靠在旁,准备接运部队。“格拉夫顿号”此刻已开始倾斜,慢慢下沉,但是士兵们井然有序地排着队,耐心等待轮到自己登船的时刻。巴特莱特是最后换船的人员之一。加里;库珀找到了出路。
“艾凡赫号”(ivanhoe)驱逐舰以两枚准确的炮弹击沉了格拉夫顿,终于有时间统计伤亡。对巴特莱特而言,太晚上船反倒让他侥幸逃过一命。要是稍微早一点上船,他就会跟其他军官一起死在军官集合室里。
对第一师油料勤务部的霍斯上士来说,事情的转折更令人觉得讽刺。在布赖迪讷时,他暂时离开自己的小队,去帮一名受伤的战友,尽管上级的命令是所有人不得脱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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