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三四点钟,所有反击措施都已付诸行动,发电机室回到一位参谋官所说的,“平常的、有秩序的混乱状态”。随时会出现全新的问题。当新的德军炮组从西南方攻击防波堤,皇家空军可以迅速发动反攻吗?在海滩上,陆军的医疗服务彻底瓦解,海军可以送来一队好医生吗?油料充填成了重大瓶颈。多佛的加油站平时一次只能替一艘商船加油,步调悠闲,而此时它如何应付同时亟须补充油料的数十艘船只?将军得到消息,五艘拖吊船将拖曳二十艘泰晤士驳船,在下午五点三十分抵达拉姆斯盖特,它们可以充当海滩上的临时码头吗?
关于驳船的使用,坦纳特被征询了意见,而他驳回了这个想法。海滩倾斜角度极低,二十艘驳船不足以搭成一座合用的码头,不如拿它们将部队接驳到在近海等待的驱逐舰或蒸汽船。小型船只仍然未达真正所需的数量,这些驳船聊胜于无。
与此同时,问题持续加剧。人潮拥进海滩的速度远超过船只的接运速度,当摩尔上校在上午十点左右带领二十位军官和四百零三名士兵抵达拉帕讷时,对于该如何处理这些人员他毫无概念。有人建议他到第二师指挥部询问,他因此将这群人留在一座饭店的花园内,自行走上海滩,跋涉到往北一英里的指挥部防空洞。
指挥部内是另一个世界——三名中校、大约六名助理参谋、一排电话机,还有在人员之间来回传递的文件。他拿到一张填写整齐的票券,授权他带领二十位军官和四百零三名士兵从“a海滩”登船。可以想见,这张票是要在某个特定海滩的某个大门交给某位收票员。
然而回到海滩,真实情况截然不同:没有路标,没有收票员,只有让人摸不清头绪的漫长等候。在拉帕讷、布赖迪讷和玛洛海滩,越来越长的队伍在沙滩上盘绕,甚至进入海中。队伍看来几乎原地不动,士兵们尽可能想办法消磨时光。第八十五指挥部弹药库的随军牧师在人群之中走动,鼓励大家随着他一起祷告、吟唱。在布赖迪讷,几名高射炮炮手平静地玩牌,因为他们早就用尽了弹药。在防波堤东面的海滨步道,一群人从海滩租车公司借来鲜艳的迷你脚踏车,来回骑着单车。在玛洛附近,一名大兵俯卧海滩上,抓起一把细沙从指间流过,一次又一次地祈祷:“主啊,求求您大发慈悲……”
有些人发现烈酒可以消愁。第八十五指挥部弹药库的艾奎尔中士跟一名战友借水喝。他并不怎么遗憾地发现水壶里装的竟是朗姆酒。几番痛饮之后,他醉到不省人事。还有些人(例如二等兵托美)不信任饮用水,连续十四天依赖葡萄酒和香槟维生。这天早晨,几杯白葡萄酒终于击垮托美:“我醉得一塌糊涂。”
随着队伍一英寸一英寸地朝大海缓慢移动,难免偶尔有人惊慌失控。有那么多人在等待,所以,当某艘也许能接运十个人的小艇终于出现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人们很难维持镇定。“麦尔坎号”驱逐舰的考克斯上尉在拉帕讷海滩执行任务时,不得不掏出手枪,威胁射杀下一个企图冲上船的人。即便如此,一名陆军军官仍跪下来,苦苦哀求让他先上船。在拉帕讷的另一场慌乱中,一艘小船翻覆了,七名士兵在水深四英尺的地方溺毙。
涉水是件苦差事。炮兵上尉奥斯汀觉得裤管灌满了水,鼓胀起来,直到“重得跟石头一样”,湿透的夹克和浸水的靴子似乎把他钉死了,寸步难行。
当船只的救生艇终于出现时,海水已经抵到他的下巴,奥斯汀纳闷,他怎么可能爬得上船?他不需要担心。船上伸出强壮的手臂,抓住他的腋下和皮带,使劲地把他抛过船舷。他听到船上有人叫喊:“拜托,醒来,你这混蛋,真该死!”
有时候,比较机智的士兵会设法发明自己的交通工具。炮手法尔斯德和部队走散了,他发现似乎没有一支队伍愿意接纳脱队的士兵,于是和六名同伴决定独自行动。他们在沙滩上走着,发现一艘折叠式帆布艇在岸边漂流。船上只有一根桨,但是这一小群人用来复枪代替船桨,朝海中划去。他们最后被一艘海军快艇接起,送上“皇家老鹰号”(royal eagle)明轮蒸汽船。
同时间,“基拉尼号”(killarney)扫雷舰救起了另外三名探险家。它在横越海峡的时候,遇到一个用门板和几片木板钉成的木筏,上头有一位法国军官、两名比利时大兵,以及六坛美酒。全都被平安接驳上船。
不过,面对海滩上的困难,是“金莺号”(oriole)扫雷舰的舰长戴维斯上尉,想出了最实际可行的解决办法。“金莺号”原本是克莱德河(river clyde)上一艘老旧的明轮蒸汽船,吃水很浅。戴维斯利用这项特性,他把船头对准海岸,硬生生冲撞着陆。接下来的时间,“金莺号”充当码头,士兵们涉水而来,从船艏爬上船,然后在船尾搭上源源不绝的接驳船只,送往停在外海的大型船舰。
即便如此,许多士兵仍在试图爬上“金莺号”时不小心失足落海。克罗斯比中尉(一名格拉斯哥书商之子)一而再地跳入海中,救出他们。当海潮退去,“金莺号”搁浅岸上,克罗斯比稍微休息了一下,不过到了傍
喜欢敦刻尔克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