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砰砰的磕了三个头,刚抬起头来,就感觉身后一凉,地上卷起一股阴风吹到红纸上。
“成了!”老余头一拍大腿,十分兴奋。
红纸前的烟散去,我仔细一看,上头居然湿了一块。
“爸,纸都湿了。”我指着红纸说。
“没事儿,等腊梅头七过了,红纸就干了。”他让我上了三根香,这才带着我出了厢房。
在我们折腾的时候,姥姥就回家了。
因为腊梅这事,村里人都说杜刚冷心冷肺,再没人搭理他。
不过这事村里也没议论多久,因为没过几天就下了场大暴雨,村里老人都说今年这天邪门了,都十月了,居然还能下这么大的雨。
比较幸运的是地里的庄稼都收了。
雨停后没两天,老余头的妹子大萍挎着一篮子鸡蛋过来了。
“土子,这是你小姑。”老余头给我介绍说。
我甜甜的叫了声小姑。
大萍强笑一声,红着眼睛冲着老余头叫了声哥。
老余头忙着问:“你这是咋了?庄稼让洪水给冲了?”
大萍摇头,抹着泪说:“哥啊,你可要帮我。”
“能帮的我肯定帮啊,到底啥事,你倒是说啊。”老余头着急的说。
我在旁边附和说:“对,小姑,你就说嘛。”
大萍难为情的说:“是我家男人,他现在邪性了,这两天晚上老拽着我说身上冷,让我给他暖暖,我以为他是要……”她说到这,脸红的不行。
老余头尴尬的看我一眼,轻咳道,“然后呢?”
“后来才知道他不是那意思,是真冷,可我给他盖了两层被子,晚上睡觉抱着他,他还说冷,昨天去医院看,医生说他身体没事,昨天晚上都冻得直哆嗦,今天连床都起不来了,不光说冷,还说压着他了。”大萍说。
老余头脸色凝重,去里屋拿上办事的家伙,“走,去你家看看。”
大萍哎了声,连忙跟在后头。
大萍家在碾子沟村,出了我们村往东一直走,半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有老余头在身边我也不怕,路上还想着仔细看看大萍男人现在是啥样子,回去好跟村里的小孩吹牛,可刚进门口,我往他那边瞥了眼,心里一寒,不敢过去了。
大萍男人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三层被子,还是缩着身体打颤,脸色蜡黄,隐隐的都翻了白眼。
而且他身上有层黑气,屋子里还有股臭味
我拽老余头的袖子,声音发抖的说:“爸,小姑父身上有黑气。”
我说着,揉揉眼睛,看了半天,确定自己没看错。
以前老余头办事,我也跟着他出来过,可从见过有人身上冒黑气的。
“你真看见了?”老余头惊讶道。
我点头,“真的,还有股臭味。”
话刚说完,大萍男人突然直挺挺的坐起来,脑袋朝我们转过来,我都能听见他脖子的骨头咔擦咔擦的响。
“冷,忒冷哟,压着我咧。”他说话怪腔怪调的,说完砰地一声摔在床上,浑身抽搐,翻着白眼,脑袋冲着我。
我吓了一跳,忙着躲到老余头身后。
老余头安抚的拍拍我的手,让我待在门口,他走到床前,掀开床单褥子,脸色大变:“这东西哪来的?”
“河里头。”大萍挺不好意思的,说:“这不老大要结婚了,也不能没个像样的家具,我就把我跟他爸前两年新打的那张床给他了,正好前两天下雨发洪水,也不知把谁家的门板子冲下来了,我就捞起来,混着我家不用的门板搭了床来睡。”
老余头叹气说:“啥门板子,这是棺材板子。”
大萍当即白了脸,“不能啊,我又不是没见过棺材,棺材板子不这样。”
老余头从兜里掏出块木头放在大萍男人的头顶,说:“你赶明找副棺材好好瞅瞅,最下头那层板子跟这个一样不!”
我认识那块木头,老余头管它叫印,他说这是从他祖师爷那会传下来的。
大萍男人猛地瞪大眼睛,双脚一伸,直挺挺的定在床上。
老余头把他从床上搬下来放到太阳底下,他双手像鹰爪一样,手上的青筋都起来了,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抖动,像是很痛苦,可他身上的黑气却在慢慢变淡。
老余头又拿着床单把大萍男人身下的棺材板包起来,放到院子里的阴凉处,等着太阳下山了,才跟大萍说:“你去找根蜡烛,点着了放在院子外头,再跪在旁边烧点纸,陪个不是,说你不是故意抢了人家的棺材板,压着他的。”
大萍忙不迭的应了,去准备纸钱和蜡烛。
老余头去厨房,从灶台里头掏出一铁锨的柴火灰,撒在院门口。
我好奇的问:“爸,你这干啥呀?”
他拉着我站到一边,说:“这样就能知道他走没走了。”
大萍匆忙准备好东西,跪在蜡烛旁边,一边烧纸一边道歉。
看着蜡烛烧了一半,老余头朗声道:“棺材板我给你送回去,快些离去。”
大萍男人呀的叫了声,声音尖锐,放在院子里的棺材突然倒地,与此同时院门口的蜡烛被一阵风吹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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