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只依稀听到他迅速的说了句“我马上到”,然后挂掉了电话。她的脑袋里昏昏沉沉,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偏还眼泪鼻涕的一个劲儿的往下掉,难受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等霍允之赶到的时候,沈昤初已经烧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但是很奇迹的是她居然还能给他开门。只是在看到他时再也支撑不了而倒在了他的怀里。霍允之一扶她的手臂,惊叫了起来:“天哪,你怎么这么烫啊?”伸手一摸她的额头,皱起了眉头:“你发烧了!”
沈昤初啊切一声打了个大喷嚏,眼泪鼻涕一齐往下流,顿时狼狈不已。
“我得马上送你去医院!”霍允之毋庸置疑的抱起她就往外走。然后,开着车一路闯红灯,直奔附近的医院而去。
沈昤初躺在后座,尽管喷嚏还一个接一个的打,但心里却莫名的安稳。
到了医院一量体温,三十九五度。“老天,你怎么烧得这么厉害?”霍允之的口气里便有了怜惜。
打退烧针的时候,他还在轻轻的责备:“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沈昤初微笑着,脑袋很沉,但心里很温暖。此刻的她,虚弱、苍白、蓬头垢面、还不停的打喷嚏,流鼻涕,形象全无。可是,在霍允之的面前,她竟然没觉得半丝的不自在,仿佛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自然得像亲人一样。
打完针后还得输液,医生说她的身体太虚,抵抗能力太差,回去还得好好补补。液输得多了,自然就得上厕所,于是,他一手擎高装满葡萄糖液的瓶子,一手扶住她,往厕所去。他的怀抱有暖洋洋的温度,令她贪恋。
此时此刻,突然就想起了专栏作家叶倾城说过的那段话:“看过感冒中的爱人而仍然爱她,才是真爱……其实在小说里,宝玉从来没有见过黛玉的病中。他们见面,总是吟诗作赋,他去搅缠她,也是她精神好的时候。如果他活生生看到这个,这些脏,这些痰、鼻涕、眼泪、脓——虽然,这一切与汗水、接吻时的唾液一样,都是身体的分泌物,但他会怎么想?他还会爱他心目中无瑕的美玉吗?也许,很难……我不由得想,我们之所以没有成为我们所厌恶、痛恨、鄙夷的人,也许,只是我们运气好。“
是的,她运气好,一个电话,他就来了,即使看过她醉酒和感冒这样最狼狈最不美好的样子,他的眼里仍然没有流露出半点的嫌弃和厌恶。他是个好人!这么想着的时候,她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霍允之在医院陪了她一个上午。
“谢谢你!”她说,眼里是无尽的感激,“耽误你工作了!”
霍允之摇头,“丫头,你真是把我吓坏了!你不知道你自己当时的样子,浑身滚烫,烧得满脸通红,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胡话……”
沈昤初红了脸:“我还说胡话了?我说了什么?”
霍允之只笑,没有说话。其实她烧得糊里糊涂的时候,嘴里不停的喊着爸爸妈妈,可是双手却死死的拽着他不放,那副彷徨无助楚楚可怜的样子,一下子就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温柔。也许在当时那样无助的情况下,她把他当成救命浮草了吧。
输完了液,霍允之开车送沈昤初回家。她还很虚弱,浑身没有一点力气。霍允之从小区里的粥铺买了皮蛋瘦肉粥上来,还买了点小咸菜,“皮蛋瘦肉粥加咸菜比较开胃。”霍允之将粥盛好了吹了吹温度递给她:“饿了吧?从早上到现在,你还什么都没有吃呢,来,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他的口气那么轻柔,像在哄着不听话的孩子。沈昤初恍惚之中就看到了十三岁那年的场景,那一次她和母亲闹别扭,一赌气跑出家门,淋了几个小时的雨,回来后高烧不退,差点把沈爸爸沈妈妈急疯掉。两天后终于退了烧,但整个人也瘦了一圈,把沈妈妈心疼得直掉眼泪。醒来后,她也是这样端着一碗皮蛋瘦肉粥,吹了吹温度,然后温柔的哄着她:“初初乖,把这碗粥喝了,喝了就有力气了……”
她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簌簌的落在了摆放在面前的碗里。霍允之一惊:“怎么了?”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他,然后慢吞吞的说了一句:“你怎么不多要点咸菜?”
“啊?”霍允之傻眼,半响才反应过来。他顿时哭笑不得,这丫头的思维跳跃得也实在是太快了吧?“很好,有精力跟我开玩笑了,说明你已经没事了,那我也该功成身退了……”他笑了笑,说,“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沈昤初看着他的身影走向门口,突然叫道:“霍允之!”
他回头,“怎么了丫头?”
“今天谢谢你了,耽误了你一个上午的宝贵时间,害得你到现在连午饭都没有吃!”沈昤初歉疚的道,“下次,我请你吃饭……”
“好!”他笑着点头,开门。
“霍允之!”她再叫。
“嗯?”他再次回头。
沈昤初的嘴边慢慢的绽开一朵笑容:“我亲自下厨……”
霍允之一呆,他定定的看了她几秒,说:“我很期待!”然后推开门,慢慢的走了出去。
屋子里似乎一下子就空了。连带着沈昤初的心,也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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