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用。
什么东西管用?
利益。人君最大的利益,是称王称霸;人臣最大的利益,是富贵荣华。只要协调好关系,让双方都实现利益最大化,就ok。爱不爱的,没什么意思吧?
于是韩非得出结论——
君不仁,臣不忠,则可以霸王矣![21]
哈!孟子培训班的课桌,都要掀翻了。
不过,这里面有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臣下不安于位,也想为君,怎么办?
这是完全可能的。因为天底下最大的利,莫过于为君为主。故臣弑君,子谋父,弟篡兄,史不绝书。从春秋到战国,更是一顶顶王冠落地,一座座火山爆发,各路诸侯真不知如何守住自己的王位。
对此,韩非有办法吗?
有。
什么办法?
两面三刀。
所谓“两面”,就是奖与惩,赏与罚,也叫德与刑,韩非称为“二柄”。这当然管用。因为人之常情,无非趋利避害;刑德二柄,则无非威胁利诱。这里面有甜头也有苦头,唱红脸也唱白脸,所以是“两面”。[22]
与“两面”相配套的是“三刀”,即势、术、法。势就是威势,术就是权术,法就是法规。其中,威势是前提也是基础。韩非说得很清楚,飞龙和腾蛇一旦掉到地上,就跟蚯蚓、蚂蚁没什么两样。由此可知,权力和威势才是靠得住的,其他都靠不住。[23]
有了权威,还得会用。怎么用?用权势建立威望,用权术对付臣下,用法规制服人民。势立威,术驭臣,法制民,都是人君手中的指挥刀。
看来,韩非的治术,有明有暗,软硬兼施。刑罚就是公开的硬控制,权术就是暗地的软控制。君主无术,就受制于人;民众无法,就犯上作乱。这就叫“君无术则弊于上,臣无法则乱于下”。[24]
但,术和法虽然两手都要硬,用法却不同。
权术是用来对付官员的,叫“潜御群臣”。[25]
法规是用来对付民众的,叫“一民之轨”。[26]
所以,权术要暗藏心底,法规要公之于众。实际上韩非的法,就是输入臣民们头脑中的程序。有此程序,他们将自动成为工蜂和工蚁。
韩非的蜂蚁社会就这样建成。在这个社会里,很显然只有君权没有民权。韩非的心目中,也根本就没有民权两个字。他的服务对象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君主。他对君主要说的也只有一句话:守住你的王冠!
君权至上,君主唯一,这就是法家。
这样的主张,墨子也会赞同吗?
恐怕不会。
人治出特务
没错,就算再世,墨子也多半不会赞成韩非。
这是可以猜出来的。
有一次,墨子问田齐的太王田和:现在这里有把刀,用它试着砍人的头,一刀就砍断了,锋利吗?
田和说:锋利。
墨子又问:一路砍过去,都是一刀就断,锋利吗?
田和说:锋利。
墨子再问:刀是锋利了,谁会倒霉呢?
田和说:试刀的人。
于是墨子最后发问:兼并别人的国家,消灭别人的军队,残害别人的百姓,谁会倒霉?
田和低头又抬头,想了又想说:我会倒霉。[27]
墨子讲这故事,当然是为了反战,并宣传他兼爱的主张。但他讲的道理却有普遍性,那就是轻易不要动刀。兵者凶器也,用之不祥。试刀的人有危险,献刀的也有,何况献的还是“两面三刀”!
法家,岂能被墨家所欣赏?
实际上,墨法两家有着本质的不同:法家是“为君主谋”,墨家是“为天下谋”。墨子的思想有一个总纲,就是“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这样的思想家,说他维护民权,好理解;说他不要民权,想不通。[28]
可惜这是事实。
毫无疑问,墨子从来没说过不要民权,更不可能公开主张专制。可以说,他甚至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的主义和践行,最终会导致独裁。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又确确实实把自己的组织变成了蜂蚁社会。那么请问,蜂蚁社会有可能是民权社会吗?在这种组织结构中,工蜂和工蚁也会有公民权吗?当然没有。
但,为什么会这样?
很简单,就因为墨子跟儒法两家一样,都主张社会要有序。只不过这个秩序的维护,儒家主张靠礼,法家主张依法,墨子却寄希望于人。
什么人?
领导人。
在墨子看来,领导人很重要。
墨子说,人类诞生之初,没有政治制度,也没有领导人(无政长)。于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主张,两个人有两个人的主张,十个人有十个人的主张。人越多,主义就越多。所有人都说自己对,别人不对,互相攻击,互相批判。结果“天下之乱,若qín_shòu然”。[29]
这就是没有领导的严重后果。
可见,社会如果出了问题,一定有两个原因,一是“不相爱”,二是“无政长”。不相爱,就斗,因为没有人道主义;无政长,就乱,因为没有统一意志。
也因此,墨子开出了两副药方:针对不相爱的,是兼爱;针对无政长的,是尚同。
尚同的意思,前面已经说过,我们也已经清楚,那就是村民的意见由村长统一,乡民的意见由乡长统一,国民的意见由国君统一,全民的意见由天子统一。天子“一同天下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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