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兵不退,孙奕之留下尚有用处,如今越兵已退,吴王大军回国指日可待,那接下来王子地要面对的,便是谁来承担姑苏城失守的责任。
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推到死人的头上,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毕竟死者已矣,就算追责,也无法让他再活过来受罚。
更何况,如今夫差膝下,只剩下他一个儿子可以继承王位,就算他肯认,父王也未必肯让他背上这个污名影响到日后他在臣民心目中的形象。
只不过他此刻并不知道,如今的他,无论在他身边的将士眼中,还是在民间,早就没有什么好名声,更枉论好形象了。
哪怕算计着如何将“击退”越军的功劳从孙奕之身上抢过来,王子地在乍一对上远在宫城下百尺开外的那人眼神时,还是不由自主地吓了一跳。
明明隔着这么远,人都看不清,怎么可能看得清那人的眼神,可他就硬是在孙奕之忽然抬头朝他看过来的那一刹那,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有若实质般朝他射来,硬生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正好城墙上有人认出了孙奕之,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孙将军!”
王子地一个哆嗦,转身把剑,一剑朝那人刺去,怒喝道:“什么孙将军,那是逆贼!是父王亲自下令缉捕的逆贼!”
那人猝不及防,被刺中了肩头,却呆了一呆,忍不住反问道:“孙将军若是逆贼,为何还要回来?若不是他,今日那些越人就要破城……”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心口一痛,低头一看,王子地这次走得近了,这一剑再刺过来时,不偏不倚地刺入他的心口,彻底断了他的生机。
周围的人目瞪口呆,在王子地红着眼再看过来之时,都齐齐后退了几步,纵使心有愤懑,也无人敢为那人打抱不平。在这军中,吴王远行,太子已死,姑苏城中,如今便是王子地说了算,惹怒了他,便等同于自寻死路。
王子地阴测测地扫视众人,见无人再敢言语,方才冷哼一声,说道:“孙奕之乃是父王钦命缉捕的重犯,敢替他说话的,一律按同罪处置。听明白了吗?”
“……明白!”应声寥寥,甚至有些颤抖,显然大多数人就算害怕,却也不愿就这么轻易附和。
王子地心中明白,却也无心再追究下去,孙奕之的出现,让他有了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那种危机如芒在背,若不能尽快解决,真是让他坐立难安,哪里还有心思去管教这些将士,更何况,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些人,其中有不少都是当初从孙家军中挑出来的,他们对自己的忠心程度到底有多少,他压根没数。
一转头,他便看到孙奕之已让人将太子友的尸体包了起来,只是地面上仍有一大片刺目的猩红,让人无法忘记先前那惨烈之极的画面。
“姬地!你看好了,他日你的下场,定会比今日更甚十倍!——”
孙奕之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一字一句地,清晰凝重,哪怕相隔百丈,依然清清楚楚地传入了城头每个人的耳中,尤其在王子地耳中,便如一柄大锤,将每一个字,都敲进了他的头颅中,震得从耳朵到脑中都嗡嗡作响,拼命张大了口,方能挣扎着喘上几口气,否则便如脱水的鱼儿一般,要生生窒息而亡。
“住嘴!——”
王子地发狂地大吼一声,朝前踉跄地走了两步,扶着城头冲下面的孙奕之吼道:“你这逆贼,勾结越人害死我王兄,不忠不义……”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地看到孙奕之抬手拿弓,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话都没说完,便一低头出溜地抱头蹲下,缩在城垛之下,生怕被他的神箭给一箭射中,丢了小命。
“啪!——”
他身边传来一声脆响,头顶忽地被一片阴影笼罩,王子地骇然地抬头,却正好被绣着“地”字的大旗当头蒙住,气恼地连骂了几声,几个侍从七手八脚地上前扯开旗子,方将他从下面拖了起来。
等他起身之后,命人用盾牌护住自己,再朝城下望去时,孙奕之一行人已经退得干干净净,连太子友的尸体一并带走,除了地上那些越人来不及带走的尸体之外,再无一个活人。
王子地先是呆了一呆,没想到他走得如此之快,继而看着那数十具尸体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立刻下去收拾战场,清理城中的乱党和越贼余孽,收服城门之后,将这些越人的尸体都挂在城门上,以示警戒!”
他身边的侍从们闻言,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从心底里生出几分抵触之情。从军之人,难免伤亡,可死者已矣,无论敌我,这样对敌人的尸体,那日后他们若落入越人手中,岂不下场更惨?
可这话谁也不敢说,尤其是先前那个侍卫的下场,让他们都已看清了眼前这位主子的脾性,根本容不得半点违逆,哪里有他们说话的地方。
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侍从,眼前其他人奉命前去打扫战场,便凑到了王子地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王子命人将这些越兵尸体悬于城门示众,确有震慑之威,只是小人听闻越军之中,有不少长于剑术的游侠剑客,若是那些人因此前去抢夺尸体……或是前来行刺王子,亦可布局将其一网打尽,王子之计,果然高明啊!”
“那是自然……”
王子地先是得意地大笑一番,忽地回味到他话中意思,心中一寒,又沉下脸来,故作深沉地思忖半响,方才说道:“只是父王一向仁厚宽容,若是如此,怕是父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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