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错综杂乱,在脚边网罗成陷阱,山林尽头泛起一点白,是带着凉意的天光日出。
唐蓉蓉跑的筋疲力尽,迎着风张张嘴,喉咙就冒恶心。
“哥哥……”
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泥水溅了一脸,泥土里冒出头的尖锐的石子划过膝盖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唐平喘着粗气,一把把她拽起来,恶声恶气道:“不要跟我说你跑不动了,跑不动也要给我跑!要不然警察追来了,你就陪我一起死!”
唐蓉蓉毕竟是小孩子,当即就哭了起来,她其实没什么力气了,但哭的出奇大声。
“哭什么哭,贱人!”
唐平一巴掌抽过去,眼里尽是红血丝:“跟你妈一样下贱!”
树林间的响动窸窸窣窣,唐平一惊,刀尖已经抵上唐蓉蓉的脖子。
“再哭警察就来了……”
他的语气突然柔和下来,哄着唐蓉蓉:“不哭了,哥哥带你走啊。”
弯腰抱起唐蓉蓉,跌跌撞撞下山去了。
泥沙经年累月的冲击沉淀,形成了一片河漫滩,但由于下山的路崎岖不平,很少有人来到这里,唐平自然不傻,一直跑到上游才停下来。
此时天光已经大白,唐平将唐蓉蓉扔在一边,像一只狗一样,抓着岸边倒伏的草叶,去喝河中的水。
他的刀上还有血迹,放在了另一只手边,是唐蓉蓉够不着的距离。
唐蓉蓉的手指按在柔软又坚硬的泥沙里,慢慢动了动,抽噎着说:哥哥,我们要去哪里?
唐平忙着喝水,没有搭理她。
唐蓉蓉又问了一遍。
唐平回过头来,抓着她的头发往河水中按下去,这暴涨的河水从山上冲下来,几乎是以前河道的两倍宽。
唐蓉蓉挣扎的厉害,河面激荡起水花来。
现在知道了吧,我想让你死,你就得死,别妄想离开我。
他把唐蓉蓉提起来,小女孩子脸上已经惨白一片,双目紧闭,张口咳出水来。
不……不会的……
她小声的,近乎哀求一般说着,伸手抓住了唐平的手腕。
唐平一愣,将她放下来。
然后他就看见了唐蓉蓉嘴边的笑意。
不像个孩子,像一只小鬼。
冰冷的刀尖在她领子上来回地擦拭,唐平怪异一笑,伸手去捏她的脸。
知道你妈怎么会有你这个小贱人的吗?
就是在那个破庙,她一个人来送贡品烧香,我爸正好在上工修房梁,看见了她……嘿嘿,我就在窗外看着,你妈那腿可真白啊……哭的叫人心痒痒……
谁想得到,八年后,我能跟我爸一样,在同一个地方……你是她的女儿……你说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是冥冥中注定的?
唐蓉蓉只闭着眼,一阵接一阵地咳嗽。
唐平拿起那把刀在眼前端详,明晃晃的刀身映出他的面孔。
狰狞,丑陋,以及恐惧。
山石绝壁黑黢黢的,但似乎有什么东西颜色更沉,在自己头顶一晃而过。
电光火石间,他圈住唐蓉蓉的脖子,猛然转身。
唐蓉蓉几乎窒息,双手扒着他的手臂,喉咙里被挤压出一阵怪声。
他的对面,站着两个穿着防暴服的警察,正举起枪对着她。
刀子在空气里乱挥,唐平后退一步,站在湿滑的草丛里。
呵,连武警都不敢出动,竟然要你们这些走狗来追捕我……怎么,你们的主子害怕了?
他嗬嗬笑起来,又吼道:不准过来!放下枪!要不然我杀了她!
唐蓉蓉已经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涨红了一张脸,眼泪不住地淌。
那两个警察却不为所动,仍是持枪逼近。
唐平疯了一样叫骂,忽然又安静下来,道:哈哈哈,你们根本就不是——
消音后的子弹都惊不起林中飞鸟、渊中沉鱼,又或许在一场大自然的摧折过后,根本就没有飞鸟和游鱼。
唐平慢慢地跪下来,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他像一个笑话一样,死在了这十二个小时多一点点的逃亡路上。
那带着血腥味的躯体不再压下来,而是将她撞开。
脚下水草湿滑,唐蓉蓉睁大眼睛,伸手徒劳要去抓住什么,视线却只被河水灭顶吞没。
钟颐赶到的时候,唐平脑后的那一滩血已经吸引了蚂蚁和不知名的小昆虫。
身后有警员问他,怎么处理?
钟颐放下枪,颓废靠到石壁上,闭了闭眼睛。
这种局面你最拿手了,不必问我。
他的右边胳膊隐隐作疼,是当年以身涉险,联合捣毁跨省贩毒案子时留下的旧伤,有时候抬东西都会发颤。
犹记得那年大年三十回到家,那个只会在楼阁上养花的女人出乎意料地没有哭,但是狠狠打了他几下。
她打完才趴在钟颐背上痛哭。
钟然对他说:从小到大,都是你把妈妈惹哭的多。
钟然说这句话的时候,站在黑暗里,一双眼睛却发亮,古井无波也似,沉默的注视着他。
他想起自己以前和姜近初开玩笑说:我读警校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钟然。
姜近初笑着问道:保护弟弟不被欺负吗?
哪里需要他保护呢?
但是在那种地方长大,又哪里不需要人保护?
他摇摇头,对姜近初撒了个谎:不是,以前院里熊孩子打架,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追着我打,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把我认成钟然了,我以前可乖,那些坏事都是钟然干的,偏偏他们都算到我头上来,我只好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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