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外院中空空荡荡,千余弟子尽皆放学还乡。中间教亭中,一人白衣长身,两撇短须,横眉凝望,正是大弟子魏伍卒。忽然,南面大门被推开,鱼贯走入六个人,却是尹正等六位师弟。来到教亭旁,一位浓眉星眸、鼻翘坚挺、穿着黑衣的男子,跨步上前,转身躺在石阶上,以手枕头道:“好不容易跟着师傅走到今天,师傅却要隐退,明明还硬朗的很!”尹正把纸扇轻轻一合,微笑道:“四师弟只怕是舍不得师傅走吧!”原来这任性潇洒的年轻男子,便是嫡传弟子中排行第四的曲乘风。只听曲乘风半仰起身子道:“想当年,我可是被师傅打得最惨的那个,我才没有舍不得!”随即躺下,望着顶上大梁,若有所思。尹正微笑道:“那是你最调皮,师傅不打你打谁?”旁边一位年纪最轻的白面男子道:“四师兄那时经常偷偷跑进师傅房中,故意将师傅的古琴音色调乱,却赖到我头上,害得我一起受罚呢!”曲乘风道:“谁叫你最傻,你要像尹师兄那样机智多谋,我哪里还敢赖在你七师弟头上?”这七师弟名叫佟乔伟,性格柔弱,为人老实巴交,只听他道:“你是说我被师傅罚怪我自己了?”尹正一旁微笑摇头。五师弟薛聪道:“大师兄,如今怎么办?”魏伍卒看了看他,知道五师弟样貌虽粗犷,为人却最耿直中正,说道:“师傅既然心意已决,我们只有齐心协力,将师傅这点心血为继下去,发扬光大。趁着师傅还在,大家尽快学会管理学堂各样事务。”转头对尹正道:“二师弟最为精明,便由你来掌管学堂金元收支。”又转向其他师弟,接着道:“三师弟专管食堂,整饬伙食酒宴;四师弟闲散惯了,便由你负责驱逐来学堂惹事生非之人;五师弟为人认真,便掌管杂物进购;六师弟带着七师弟,管理学生规章制度、招收退学等。”六位师弟听大师兄安排,井然有序,又随各人性格喜好,无不心中敬佩。就听魏伍卒道:“诸样事情,有赖师弟们多担待了。至于朝廷上下打点应酬,学堂各事务间调停运转,便由我一人担当。”六位师弟齐声称是。
希声学堂内院湖池中,共有四座雅筑,在东北角处,有一座八角琉璃宝塔,唤作“藏经塔”,里面堆放许多古谱典籍。塔有三层,其中最下面一层设有矮几,可供弹琴。自钟离昱收了卫虹做关门弟子,便移居此处,日夜授琴,孜孜不倦。魏伍卒担忧师傅身体,劝师傅昼教夜息,钟离昱非但不听,更叫众嫡传弟子一月内不许来打扰。魏伍卒只得命小童加倍用心师傅饭饮,细致伺候。
三日后,希声学堂重又开课,魏伍卒因琐事缠身,便叫二师弟尹正代为授课。众人皆知大弟子魏伍卒琴技骇人,却从未听说二弟子尹正琴技如何,更加尹正授课时少弹多语,且说的又都是课本上耳熟能详之常理,故众弟子多不喜他授课。
这一日,尹正又拿着书本,在那教亭中烛光下来回踱步,照读一段课文。下面就有弟子捣乱,做各样小动作嘲笑尹正,甚至更有打盹瞌睡者。尹正在教亭中,居高临下,虽眼观书本,于那下面情况亦是了然于胸,只是故作视而不见,朗朗而读。
忽然,咿呀一声,学堂外院大门被推开,一人站于门口道:“卫虹在哪里?我要找他比琴,快叫他出来!”
尹正将课本放置于长条矮几上,缓步走下教亭,来到那人跟前,上下打量。只见这人头上扎一根冲天独辫,穿着寒酸,身子精瘦,光着脚丫,身后背负一张琴,麻布包裹,琴尾露外,却是个十三四岁的古怪少年。
众弟子立即精神抖擞起来,便连那打盹瞌睡的也突然清醒,因为他们从未见过有人敢来希声学堂挑战琴技,纷纷过来围观。
尹正笑问道:“你找卫虹么?很不凑巧,他现在正在随师傅闭门修习琴技,恐怕不能与你比试!”
独辫少年双手叉腰,撇头斜仰道:“什么名门大派,个个都只会高挂免战牌,生怕输了丢了脸面!”
尹正微笑道:“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或许我能满足你的求战之心!”
独辫少年立即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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