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跟老板娘说:“和以前一样,不要发票,送我们一听可乐。”
老板娘说:“现在上头抓得严,你们有放弃开发票的权利,但是可乐是死活送不了了。”
我本来心情就不太爽,立刻说:“有权不用枉做官,我要开发票。个人就行!”
老板娘愤懑地转身开发票去了。发票拿到手,我们两个人趴在桌上刮奖。
永远的谢谢惠顾。唉,老是拒人千里的礼貌,要是“伍元”“拾元”那有多好啊。
惊喜都是姗姗来迟的吧,我想。
我来北京的时候第一份工作是做电脑销售兼客服。公司一共就三个人,老板、提货的阿宝和我。虽然说我们已经到了科技发达的全球化时代,但某些时候售后还会接到“电脑怎么关不上”“qq怎么登录不了”之类的问题。而我也会极其耐心地告知人家“拔电源是现今比较统一和流行的关机方式”“qq今天来‘大姨妈’,罢工一天”等等。干了半年之后,我想像周林林这样的人都能考到北大,我为什么不试试用我二流学校三流专业的文凭去面试个牛一点的公司呢?
于是我辞了职,向各类如雷贯耳的大公司和大单位包括四大、国有银行和水电系统部门发送简历。无奈简历石沉大海,我天天在家玩超级玛丽,一时迷失自己,沉迷于采蘑菇的小姑娘的角色,差点儿忘了自己要找工作的事情。当电话忽然响起通知我次日面试的时候,我心中多少还有些不甘不愿。
因为面试要穿正装,而我在长期无业状态下渐渐沦为手无寸粮的贫民,于是当晚我吃完最后一袋泡面,奔到楼下那家常年以拆房搬迁为由,每天以最后一天大清仓的广告语吸引附近打工者们的丽娟小店那里,费了些嘴皮子,终于买了一件三十五块钱的白色衬衫。丽娟还特别表示,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立刻说好。
面试的时候,偷偷瞄了一起来面试的人手里拿的打印资料才知道,我面试的鸿飞广告公司,是国内小有名气的外企公司。我对外企只停留在高薪待遇、员工能说“tea”绝不说茶的印象中,而对广告的了解也只停留在脑白金、黄金搭档和湖南卫视,实在是门不当户不对,所以我坚定地认为我是来做炮灰和分母的。我有点儿庆幸自己买了一件价钱低廉的衬衫,并安之若素地开始游离和想念家里的玛丽妹妹。
面试的人居然是老板。他问的唯一一个问题,就是我是否会流利的日语。我诚实地道,除了“亚美蝶”和“空你急哇”,我什么也不懂。然后他就让我回去等通知。我想这出场的时间实在太短了,要是演戏,连盒盒饭都领不到,实在浪费我花三十五块钱买衬衫。
没想到那天我上辈子积的德厚积薄发了,我居然进了这家公司。我的工作宗旨就是伺候老板,那个四十岁左右中文说得倍儿溜的日本人。
我还记得我报到的第一天,我谦虚地跟老板说,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工作,嫩了些,请多指教。老板却意味深长地说,嫩有嫩的好处。
这位老板为了找到广告创意,将日本的某些事业延续到中国,每天过得相当声色犬马,歌舞升平,对我的动作也越来越不规范,从起初捋头发,发展到摸大腿,甚至暗示我到附近住酒店他可以打半价。
我进入这家公司一个月后,知道这并非日企,说到底他不过也是个打工的,干得不行,最终还是会被拉下马,于是我每天入睡前都会祈祷。皇天不负有心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有人向总部揭发了其恶行,我们迎来了解放。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我的下一位主公到任时,所有的雌性动物都跟打了激素一样做了远距离围观。尤其是和上一任老板做过对比之后,越发觉得此男子只应天上有地上无。而我在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化妆就上班的同时被叫进办公室,以帮忙熟悉业务。那天晚上,我春心荡漾地在我春色满园的屋里写下博客标题——《呐喊》,并在文章里有条理有逻辑地分析道:我要打的是持久战,半年之内将其拿下,切不可急功近利。
第二天,他无意间非常失望地告诉我,他当时以为张耀华是个男性名字,所以来之前没有特意叮嘱男性秘书的事情。没想到我是个女人。
按照我对帅哥的认识,再加上他的那一番话让我怀疑他是否不喜欢女人。
作为公司里唯一一位了解他行程的女性,我瞬间获得了很多女性同事的青睐。她们旁敲侧击,声东击西,一路拐了十八弯地打探林大人的爱好。第一次被问的时候,我还在为这种久违了的特殊荣誉感沾沾自喜,但每天这样死缠烂打软磨硬泡,我也就受不了了,于是我偷偷告诉了一位信仰比较坚定、春意特别盎然的wendy姐,林子松性取向有问题,并让她对天发誓,不得外传。wendy姐被打击得情绪失控,当天请了半天假。次日,所有女性,包括刚怀孕的sylvia姐也出现了明显的不良情绪。当时我便知道,女人之间没有永远的秘密,只有永远的背叛。
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林子松将我叫进办公室,严肃又认真地告诉我,他虽然希望公司注重工作,不要关注个人隐私,但他更不希望听见各种人身攻击式的谣言。然后他说,他的性取向很正常,而且他结婚了,有个七岁的儿子。他每天按时下班,就是去接他的儿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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