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江河的终点近在咫尺。此刻的林大人像雄浑而又沉静的大海,带着潮潮的咸咸的海风掠过我的脸庞,让我忘了城市的喧嚣、人生的曲折。
有多爱他,我就有多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扭头看向窗外。云裳雾衣逐渐褪去,刚才朦胧得不可方物的风景在阳光下逐渐现出原形——只不过是一幢幢灰色的公寓楼,统一的设计统一的布局,离开升腾的晨雾,显得单调无聊。感情是不是也是这么个道理,没有说出来的爱,没有看清楚的爱才是最美的。如果我说了我爱你,林大人绝不会再说一次那样好听的话,所有的暧昧和幻想都在阳光下曝晒和蒸发得干干净净,只剩我感叹海市蜃楼的虚幻。
林大人见我难得安静,也随我的视线看向了窗外。此刻阳光在薄薄的云层里零零碎碎地漏下来,虽然没有霞光万丈,却金光闪闪地将对面的玻璃照了个通透,还有几扇发出熠熠的光,刺痛人的眼睛。
他修长的手指点在玻璃窗上说:“妖子你看,今天是不是阳光特别灿烂,视线特别开阔,空气特别清新?因为昨天晚上的一场雨,削薄了云层,洗去了各种污秽杂质,才得以让太阳这么光芒万丈。人也是这样,没有之前的痛苦和委屈,怎么会让以后的生活更加令人珍惜。靠剪刀是剪不断你不愿放手的事情的,不愿放手是因为你还有留恋,还有芥蒂。只有解决它,直视它,你才能继续前行。”
我假装看着窗外的阳光,视线却落在林大人漂亮的手指上。三十多岁的男人的手原来是长这样子的,上次拉着我狂奔在滑溜的雪地上的手是长这样子的。有着圆润的指甲盖,突出的指关节,淡淡的青筋,白皙的皮肤,还有着暖暖的掌心。
我浅笑了一下,朝着林大人说:“roger,我很高兴你这么关心我。身为一个老板,能体恤一个普通职员到这个程度,我已经感激涕零。这大半年来,我一个人宅在家里无聊时就想着,我为什么要孤独地坚持在大城市里?我既没有成就一番事业,也没有找到半个有情郎,年纪一大把,也差不多卷卷铺盖奔回老家了。可是我还是想待在这里。因为……因为在雨后能有人和我一起看阳光,有人能告诉我‘直视它,我才能继续前行’,所以,我想继续待在这里,等到有人携着我的手,和我一起直视所有的问题,然后我们继续一起前行。”
事后我回想起来,这天的这个瞬间如同一张光线良好、视角绝佳的单反照片,照片的背景是绚丽斑斓的雨后阳光,纯粹又热烈;照片的正面是两个歪着脖子看窗外的红男绿女,像是一对俗人,正等待着神谕的指引,寻找通往天国的路径,超度凡间一切原罪和苦难。
可惜这对俗人立刻被俗事缠身,林大人的手机响了起来。短暂的音乐声后,林大人蹙着眉头接起了电话,越说眉头就皱得越紧。
从林大人零星说的几句话里,我大概知道,林思聪发了低烧,对方正在和他商量,去医院还是继续留在家里。
现在处于甲流高峰期,一说到发烧,大家都是谈虎色变,更何况是儿童发烧,简直就是甲流的代名词。政府出台的宣传手册和民间流传对付甲流的应急办法大相径庭;政府部门呼吁大家发烧先就医,民间流传先吃药再去医院,省得在医院不是甲流也被传染成甲流。我相信政府言论,更相信人民群众的智慧,于是,林大人刚挂电话,我就抓着他的手说:“你先别着急送聪聪去医院,先吃药,吃那个连花清瘟胶囊,吃了不管用再去医院。现在医院里,每天进进出出多少人,这些人不是甲流患者,就是和甲流患者有紧密接触的,本来孩子抵抗力就弱,万一不是甲流,再被染成甲流,你不是要含恨而死了?”
林大人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道:“你用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成语?难怪最近聪聪成语说得颠三倒四的,原来罪魁祸首是你啊。”
我心想林大人说一句话能用三个成语,远远高于我的造诣,可惜屈才做了个爸爸,埋没了做家庭教师的天分。我挠了挠头说:“这个理论和实践总是要脱节的。其实我对他的成长功不可没,至少他现在对学习成语有兴趣了不是?你不要揠苗助长了,小孩子嘛,循序渐进比较好……”
说完了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一句话也能说三个成语,可惜屈才做了个家庭教师,埋没了做妈妈的天分。
林大人笑道:“说你一句,你还有十句话等着反驳我呢。难怪这小子最近几天老嚷着要来见你。要不是我跟他说,最近妖子阿姨忙得很,恐怕他直接过来找你了。”
说完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我没法参透他思考的点子,所以只好假装若有所思地看回去。
林大人说道:“你倒挺有孩子缘的。我的儿子一般人还搞不定,我都怕他太早熟,迟早有一天会干出点儿让我刮目相看的事情来。”
林大人要是有幸知道方磊一见着我眼里就有一汪眼泪的事情,就不会轻易下此结论了。而且通过刚才林大人的一句话,我想到林思聪说成语说得颠三倒四也不是他个人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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