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元宵节的花灯不但开满了街市,更是将皇宫照得透亮,灯火如昼,毫不夸张,五步十步,都挂起一盏别致的花灯,光晕迷离,令人仿佛身处人间仙境。
宫本绛臣偷跑回来的消息传遍了朝野内外,他却丝毫不觉严重,边疆的防守并没有因为他不在而微微松懈,冗国军队不敢轻举妄动令胤昭帝很是满意,加之新年,加之最近的烦心事,于是对这件军事事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帝不发难,手下的人自然也不敢多言。
不了了之。
唐浅对这个结果颇为头疼,宫本绛臣一副“纵观天下,未有几物入眼”的旁若无人的态度,她担心又会重新招致胤昭帝的猜忌,会危及他的性命,可是……当事人却全然不在意,她口舌费了几次,他全然当成耳旁风,无可奈何,她气不起来,只好答应他陪她过完这个年,不过,偶尔碎碎念还是避免不了的。
关于自己的身体,她乖乖地完全顺从钟世荣的指示。一部分原因是愧对于这个救了一辈子人的老医生,另一部分原因却是讨厌自己病怏怏的模样,她要赶在宫本绛臣离开前重新独立起来,哪怕一点依赖,也要在他离开前全部拢到自己身上,有时候发呆,她便会烂糟糟地思考很多,包括自己的依赖到底该着落于这个时空的哪里?最后都得到一致的想法,她的依赖本身便是毒药,于这个陌生的时空,只有荼毒的作用,一点余地都不能商量。于世上,靠谁,都伤人伤己,所以,只能万般无奈地张口向自己要求:拜托,靠你了。
福儿,福儿,福儿啊……断断续续的梦里,你小小的身躯总是一扭一扭地出现,漂亮的小脸蛋红扑扑,忍不住让人亲上一口,你有时牙牙学语有时竟学会小肉手点酒窝卖萌:“妈妈,嘻嘻福儿多可爱呀,为什么你不要我?”令我不知该哭该笑。早上醒来总在苦苦挣扎,最无奈的一次,我竟然追着你,你撞撞跌跌地跑,我慌不择路地撵上,却依旧被流萤那个尽职的丫头叫醒喝药,我试图开玩笑逗逗她:“差一点,我就能扒开福儿裤子看清到底是男娃女娃了。”她呆愣愣地盯着我,突然怎么也止不住大哭起来,哭得我心发酸,唐浅啊唐浅,连开玩笑都不会,你到底丢了多少东西……
她其实很想亲口感激他们,在她最难捱最苦的时候,对她不离不弃,对她相顾相依。可就怕话到嘴边,变成了矫情。
穆词靳悄悄来看过她。
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拜访,被宫本绛臣阴着脸赶了出去,他倒收敛得住脾气,审视夺度,不顾王爷的形象,从窗外偷爬进来,她装睡装得不像,他也不点破,床头放下一束怒放的红玫瑰,轻轻说一句:“阿浅别怕,以后在宫中,我替我哥照顾你。”便又爬窗离开。她微微颤抖的眼角顿时收不住,滚下一滴泪,沾上玫瑰花香,消失发髻间。她其实很想回骂他:“傻蛮牛!玫瑰花代表的是爱情,你乱送什么?!下次记得送白百合。”
除此之外,别无他人,或许……也不需要再有他人。
正月十五,胤昭帝下了旨,挨着御花园的偏殿设宴,皇亲贵胄,文武百官,但凡留于皇城的,都接了请帖。
唐浅和宫本绛臣,自然不例外。赴宴前,他依旧劝说她身子重要,别去。唐浅为了省去废话,瞪他,恶言恶语:“就去!”
“去去去……还不行吗?”痞子样讨好,“小娘子要去,为夫自然遵命。”
她正要笑他妖孽,却蓦然发怔。
……
“到时候,我亲自下厨给你包汤圆,你一定要全部吃光。”
“遵命。”他打趣地回答。
……
宗人府的元宵之约,她放在心上,任理智拽不走,拖不走。
他,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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