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古代宫宴,无不透着封建礼仪,教化阶级,除开排场的浩大和奢华,除开纯正的古典歌舞令唐浅一次一次惊喜,对于别的她似乎都没有特别高昂的兴趣。比如身边那一群贵夫人们的风趣之谈,闺间密语,她对这帮浓妆艳抹的美妇陌生而排斥,而她们无聊中才会来问候唐浅一两句,也几乎不靠近。
皇亲和官宦的家人安排是分开,皇亲是上座之宾,而官宦是下座之宾,令她不至于和扎安绘互视尴尬。宫本绛臣的席位不和她相邻,官宦的家眷比起官宦来还要低了一等,所以她的席位距离下座仍然有一段距离,孤单了点,但起码远离后宫嫔妃和朝堂百官,安安稳稳缩在角落,不至于出事不至于闹事。
默默吃着御厨的食点,打起十二分精神欣赏西域风格的《月狐吟》,目光来回观赏舞池中央女子们身披狐衣的婀娜身姿,她们身染寒冷却尽心尽力模拟着白狐的妖媚,以手化爪,软软酥酥,不停反复地碾转柳腰,娇羞又妩美。听旁边不知哪两家的正夫人交头接耳,颇有了然一切的架势,说这一场《月狐吟》是特意加的,是冗国的舞曲,胤昭帝拿来取笑消遣之意……唐浅低低呷一口茶,掩饰嘴角的讥讽,不过一场宫宴,也涉及政治色彩。
当她抬头,视线边缘走进一袭熟悉的银白色身影,而后消失,再接着便是更熟悉的黑色烫金身影,尾随消失。唐浅眼中闪烁着微微惊讶,却依旧自顾自吃东西看表演,将疑惑压下心底,理智告诉她,好奇心不该在这个时间发作。
……
御花园隔去别殿的热闹,静谧中略显萧条。宫本绛臣借由醒酒的空档闪身出来,准备避一避周边截不断推不走的阿谀奉承,虚情假意。所以逗留亭字乘凉的他见到穆词殉走近的时候,只抬头瞥了眼,随意转开。
目前他只想一个人静静,不希望被人打扰。只是,如果有人要刻意打扰,位高一等,他也没话说。
花灯下,穆词殉阴郁的影子延长至宫本绛臣半个身躯,便巍然不动。他静静地盯住对方,不说话,似乎在等待什么答案。
气氛愈来愈诡异肃穆,宫本绛臣又一次想躲开,脚步也已然迈出,却仅一步便戛然而止。
穆词殉漠然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宫本绛臣奇怪地回问。
“你有什么目的?”他压制着脾气,再一次开口。
宫本绛臣转身对视:“六王爷在说什么?绛臣一句也未听懂。”
穆词殉嘴角逸出冷笑,他的目光乍现前所未有的嗜血仇杀。
“为什么设计陷害唐浅!?”
他面容平静:“我没有。”
“为什么设计陷害唐浅?”穆词殉的话语抹去棱角,却依旧冷酷决绝。
“我没有。”同样的回答。
“她不是你相依为命的亲人吗?”穆词殉逼近,盛气凌人。
“当然。”他坚定。
“她不是现在你最在乎的女人吗?”他再次冷冽逼迫。
“当然。”他目中淡淡。
怒火窜遍全身,穆词殉一把狠狠地抓住他衣领,咬牙切齿:“为什么设计她堕胎!”质问没有问的成分,全部转化为恨意。
宫本绛臣袖中的铁拳一紧,语气却丝毫不变。
“我、没、有。”
……
舞池上演着别致的小镇舞曲《凤酥雨忆》,那些淳真的笑容盈盈挂上乐坊姑娘的唇边,水一般的点转迂回,令人在一片冷夜中将雨色丝丝入扣,仿佛江南小巷独有的轻忧如薄纱灵动于心间。
唐浅欣赏得入迷,以致于当一只白猫跳入自己怀中的那刹,吓得差点失态。
抬头,女官朝她一拜:“恭喜夫人,您中了彩头,请起身谢主隆恩。”说完小心接走白猫。
“……”唐浅满心迷茫。她又犯什么事啦?
“哎呀快起身呀。”相邻的贵妇哄道,“这是元宵宫宴的例行游戏,白猫跳谁身上,谁便能获得赏赐。你可真幸运。”
听完解释,唐浅赶紧起身走出,却不往前行太多,她怕娘娘们见了她样貌,便又联想到乾憩,被谁一嚼舌根,生出事端。
“谢皇上恩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她叩拜大礼。
“免礼。”胤昭帝远远地发觉出受赏之人乃是唐浅,笑,“唐夫人好福气,赏!”
“赏”高泉洪亮的嗓音响起,一套白瓷摆置她面前,她感恩戴德地谢过,正准备移回席位,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
“唐夫人,等等。”绪妃深意地转头朝胤昭帝笑,“皇上,见这极品白瓷,妾身才想起,曾听闻唐夫人素有‘白瓷之音’的赞誉,不知可否展喉一首,让大家也开开眼界?”
“哦?”胤昭帝来了兴致,“朕怎么没听过?不知唐夫人可愿意屈尊唱一首?”
“不敢。绪妃谬赞了,臣妾愧不敢当。”白瓷之音?她一个半路杀回来的小女人,哪里来的白瓷之音,死绪妃,你捏造谣言不就是想让我当众出出丑,耍我玩吗?唐浅打起脑筋,想该怎么拒绝。
“皇上。”宫本绛臣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替她解围,“贱内前几日喝汤烫伤了喉咙,恐怕歌是唱不了。不如微臣chuī_xiāo一曲,代她如何?”
“如此甚好!”胤昭帝开怀大笑,“一直听闻将军的萧艺举国无双,却没有亲耳受教过。”
此话一出,绪妃也只得怏怏作罢。
唐浅瞅他,他会吹箫?……这混蛋,还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是她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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