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天齐永远都记得那会儿,自己和明庭等人一道杀入血阵,到处都是能够迷人心智的半植物妖,到处都是血雨腥风,最绝望时,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或者还是死了,甚至怀疑自己是坠入了永无出头之日的无间地狱,将要承受一遍又一遍的凌迟之苦。
那时候,援兵在哪里呢?为什么只有他们几个人?不是整个中州共同的事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几个人的肩膀,就足以扛起整片天了呢?
万天齐从不觉得自己是个胆小的人,但那一次,在那样刻骨的绝望中,他发现了自己心底深处的一点怕。
然后,为了掩盖这种怕,他把这一点心绪变成了怨,和恨。
当我们把事情归咎于别人的时候,总是可以格外理直气壮。
腥风四起,万天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丝丝缕缕地往自己皮肤里钻,又似乎只是错觉,真正觉醒的,是心底深处的一头猛兽。
轰然打碎的,是摇摇欲坠的,关着猛兽的栏杆。
若能活着回去,总有一天,我要让自己一声令下,便没有人敢有任何的迟疑。修真界所有人面对的困难,本该由所有人来面对……
而现在,我马上要做到了。
万天齐身形微微一晃,很快被身边的人搀住:“盟主?”
万天齐一摆手:“我没事。”
“盟主多日筹备,为中州仙门之事殚精竭虑,想是消耗得太厉害了,还是下去休息休息吧。”有人劝道。
“是啊是啊……”其他人纷纷附和。
“无妨,这一点小事算什么,怎么可能累到……”万天齐推说道,身体却诚实地表达了抗议,他在精神上畅快的同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倦意。
于是便改了口:“那我稍微失陪一会儿,就一会儿……一会儿还有晚宴,诸位自便,自便。”
万天齐深吸一口气,走向混元宗的后院。
他的精神极为亢奋,身体便也跟着轻飘飘了起来,仿佛吃了极乐丹一般——不,比那还要舒畅。
那么多年,他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万天齐想。
随之,他又想起了不识相的麒麟阁、天一门等仙门来。
“不识好歹!”他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浑然忘了这些门派当初并不是排斥成立仙盟,而是对盟主的权力提出了异议,而且表示崇光阁的樊正清一脉需要避嫌,等当年明庭真人之事彻底水落石出了才能参与仙门公共大事。
“明庭带出来的弟子,怎么靠不住了?也就谢远楼那个白眼狼不可靠,偏生还被那些人护着。”万天齐愤怒地想,况且樊正清素来知晓分寸,这关头不重用,岂不让许多观望的小仙门寒心?
“盟主,你……怎么了?”不知不觉中,身边只剩下了一个手下。他的声音和语气变得有点怪,轻柔如同耳语,贴着万天齐的耳朵就幽幽地飘进来了。
万天齐本来心思颇深,什么都不露声色,这会儿却似乎再也忍不住了:“居心叵测,一个两个都居心叵测!当我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呢?!就指着我在前头冲锋陷阵,他们落在后头捡现成的便宜。最好的情况,便是我把邪修杀尽了,自己也力竭身亡了,什么麒麟阁、天一门,全都可以把三大仙门重新洗牌……当人是傻子呢,呵!”
“不论如何,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反正有……有人会……让他们倒霉。”万天齐的五官痛苦地挤在了一起,一时间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会让他们倒霉呢?
明明自己带人去杀邪修了不是吗?还有谁能管这些自私自利的人呢?
“嘶……”万天齐的表情越来越失控,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心底那么多笃定的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他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萌生了一些坚定无比的念头。可他,好像有些闹不清楚……
一阵细细的乐声在耳边响起,莫天齐痛苦的表情放空了一下,挣扎了几次后,慢慢地又恢复了平静。
“哦,刚才想到哪儿了?对,秦曜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不知又带人去哪儿找灵植去了吧?无缘无故停下半天,难道是把谢远楼也带上了,八成又是那病秧子中途发病了,呵,这欺师灭祖的混账东西,怎么不早点死个干净呢……不……哦,对,他们很快就会死绝了。”万天齐低低道,脸上一片木然,只有眼底深处,偶尔还有微光闪动一下,又很快寂灭了。
四周无人之下就挺直了腰杆,面露轻蔑之色的“手下”随手将一片草叶弹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什么英雄盖世,什么仙界救星,一旦释放了内心最深处的恶,还不是这么不堪。
这些天生拥有无比丰富资源的修士,到底有什么资格禁止他们南修来中州,到底有什么资格嘲笑他们的不择手段?
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他们失败过一次,这一次,一定要赢。
万天齐依旧在叨叨絮絮,看着他的邪修越来越烦,深恨当初朱先生白白丢失了一支“魔灵”,听说南边又弄坏了一支,导致现在自己手边能有效控制这家伙的东西都没有,草叶吹出来的调子效果差太远了。
万天齐自己与自己较了半天劲,又脑补了无数居心不良的敌人,终于陷入了昏沉。恍恍惚惚中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把他推醒了:“盟主?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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