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远了,单印的背影还镶在门框里,像幅落寞的油画。
当迎亲的队伍来到繁华街道上,两侧的小商小贩都站起来,脖子像被无形的手提着,跷着脚看轿子。赵之运索性让轿子停下,把刘芳拉出来,对大家说:“从今以后,老夫再接再厉,争取把单印家所有的女人都给赢过来,让她们到我公馆里当佣人,这样会省下很多佣金的。”他还从人群中找出两个青年,出钱让他们去单公馆找单印,重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两个青年听说有大洋赚,用力点头,拔腿往单公馆跑……自赵之运把刘芳领走之后,单印就在客房里抹眼泪。回想共同生活的日子,日子化成他无尽的痛楚与愧疚。他的结发妻子生孩子时落下毛病,变成药篓子,不能再生。自刘芳来到家里,帮着打理家务,把后勤管理得井井有条。刘芳与府里的任何人都处得非常好,并且特别尊敬单印的原配夫人,早晚请安,像对自己的母亲似的孝敬,因此赢得全家上下的尊重与赞赏。这时候,单印的原配正在埋怨他:“老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别说是给赵矮子磕三个响头,就是磕三十个也应该把芳儿妹子留下的。”
“愿赌服输,这是规矩。”
“那好,我去赵之运的府上要人。”
“不准去。”单印喝道。
就在这时,单印的助手光头跑进来,说有两个年轻人拜见。单印点头说:“让他们进来。”两个小伙子进门后,缩着脖子重复了赵之印的原话。单印听着听着,脸色越变越暗,随后又变得苍白,身子剧烈地晃晃,歪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光头马上把单印送到医院,安排妥当后,对坐在病床沿上的大太太说:“太太,我带兄弟去把二太太抢回来,如果不给,就跟他们拼了。”单印猛地睁开眼睛,喊道:“光头,站住!谢师长曾说过,我们之间的恩怨只能以赌解决,不能动用武力。”
单印何尝不想报仇啊,他谢光宁凭着军队,在他们师兄弟之间插了一足,让他展不开手脚。最让单印感到无奈的是,他谢光宁与赵之运狼狈为奸,利用赌博赚钱。如果自己贸然动武,谢光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谢光宁本来就是土匪出身,刚出来混时追随袁世凯,眼见老袁不占上风了,便带着部队来到成都,成为最有实力的流氓头子。他的手伸得很长,伸进了各行各业的兜里,不停地往外掏钱,谁要是不出血,他极有办法对付你。比如,暗里派人把你的儿女绑架,又装好人帮忙查找,索要巨额费用,把人家给害死还让人家感谢他。淳朴的成都人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他们还以为谢光宁是仁义之师,为成都的安定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并到处宣扬他的好。
身为赌王的单印在医院里也是不能平静,其实,为赌者,就算死掉也不会平静。有个赌王死后,坟被人家挖成盘子,尸骨散落得像被炸飞。至于是仇人所为或是盗墓为财,这个谁都不知道。在单印住院的几天里,因为押他而输的赌徒们曾来闹过事,还送过死耗子,还有人送来斑驳着鲜血的恐吓信,还有人前来求师拜艺,把他烦得差点吐血。没办法,这就是赌徒的生活,你选择了惊险的行业,就拥有了惊险的生活。
单印勉强在医院待了三天,赶紧回家了。回家刚坐下,端起茶杯来还没凑上嘴唇,就有人前来送婚帖。原来,赵之运要跟刘芳举行婚礼,请他参加。上面写道:“请单兄到场对所有的嘉宾说,祝我跟刘芳百年好合,儿孙满堂,余将不胜感激……”单印手里的茶杯落在地上摔成几瓣,他咆哮道:“赵之运,你欺人太甚,我跟你没完!”
自赵之运赢了单印的二夫人刘芳,报纸几乎用整版的文字图片详细分析了他们同门为师,从互敬互爱到反目成仇的原因,并且指出,其主要原因是由于争夺象征袍哥会权力的扳指,以至于发展到血刃相见。随后,大家又从报上看到赵之运与刘芳的结婚照与婚帖,于是又掀起了议论的高潮。然而,人本善良,历来都肯同情弱者,大家想到刘芳母子分离,嫁与仇人为妻,都感到赵之运很恶劣,是个无赖。
由于谢光宁师长要亲自到赵公馆贺喜,各界名流捕捉到这个消息,哪敢不去凑这个热闹。毕竟,谢光宁在成都是最有实力的,可以决定他们的前程与生死。大家都带着礼物,纷纷赶往赵公馆。五短身材的赵之运穿西服,戴礼帽,显得不伦不类。他那张胖乎乎的脸,圆圆的眼睛,粗黑的眉毛中那枚指盖大小的黑痣,都在他得意的外表下更加丑陋。刘芳身穿拖地的洁白婚纱,表情像为死去的丈夫吊丧。两人站在一起就像白雪公主与小矮人,就像天鹅与鸭子,显得那么不和谐,那么的碍眼。
在宴会开始之前,谢光宁与赵之运来到书房。这是个三面围着书架,当中摆有书桌的房子。红木的书架上塞满整齐的书籍,并有不少大部头,竟然还有石印的《骈字类编》。这部书共有240卷,是清张廷玉编。本书是专收“骈字”,即两字相连的词语。收单字1604个。这些单字分编入13门中,即天地门、时令门、山水门、居处门、珍宝门、数目门、方隅门、彩色门、器物门、鸟兽门、虫鱼门、人事门。其实,赵之运并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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