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我的冷静带来了反效果--差不多过了五分钟,电话依然拨不通,马赛似乎和别人做着一个同样扯不清道不明的通话。
我停住呼吸,打开通讯录里汪岚的号码。刚才耳机里的嘟嘟声,一模一样地重复了起来。好吧,我劝自己别那么武断,巧合也很常见。于是再等了五分钟,马赛和汪岚的电话还是一致地占线。再过两分钟,他俩还是一致地占线。
等到我终于打通马赛电话的当下,我不等他接通,就飞快地掐断了。而紧跟着,汪岚的名字点亮了屏幕。她在那头问:刚才你找我吗?看来汪岚的手机有通话途中的来电提醒功能,我曾经三次想要打断她的致歉,倾诉,和破釜沉舟式的告白,她都看见了,但她有件更重要的事得先完成,不得不把我暂时放在旁边。
还好吗……
我提交辞呈了。
什么?我承认自己被吓一跳的同时,整颗心冷得不成样子,……等一下,公司没说要解雇你啊。公司也不可能解雇你啊。你没必要做这样的决定啊。没关系的。她还真的把这几个字说得非常没有关系,我跟公司说了,完全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对马赛的处理非常不公正,应该是由我来承担,那才合情理。……但何必要搞到辞职呢?现在外面状况那么不好,辞职对你也不是件无关紧要的事啊,公司都愿意出面替你解决来自王八蛋的刁难了,你真的……真的没必要啊。我付出代价是应该的。公司要放弃马赛,那我就跟他一起走。总之我不会接受这样的处理结果。她的一起走三个字在我空洞的大脑里回音不停,我挪着两脚走出了章聿家的客厅,趴在阳台上,对面的灯光刺得我眼睛都盲了一般,到底是空气里下的雾,还是那雾只在我的眼睛里:你……这种孤注一掷,公司会听吗。还好啦。听不听无所谓啊,辞呈都正式交上去了。汪岚的声音回了温一般,反过来用安定的暖意安抚着我,你别想那么糟。天无绝人之路嘛。我怎么可能不想得那么糟:……那你跟马赛说了?他什么态度?他不会认可的吧?哪轮得到他不认可啊。汪岚呵呵地笑了起来,我对他说,他不必有心理负担,恰恰相反,应该是我给他带来了那么糟的境况,我不会就此袖手旁观的。公司不留他,我会走,就算留下他,我还是会承担起责任走的。我的思维是大风天里的一根蛛丝,乱得没了形,却又怎么都不肯断,只能毫无自控力地,被湍急的气流随便摆弄:……是哦……你说得也对……汪岚是用最大的付出来换回另一个局面的落实。他们成了一对彼此为对方奉献,为对方承担的恋人。故事会变得好看起来,不是吗,很动人啊,大众都爱以自己的思维将之补完,男友替女友报复了她该死的敌人,女友为男友承担下了责难,之后再怎么发展,都是奔着苦命鸳鸯沦落天涯几个字去的。
我知道自己已经再也不可能有机会对汪岚交代一次,有关我和马赛之间的事。过去曾有的机会没有了,未来的机会也再不可能发生。在这个时候给她破釜沉舟的决心拆台,无疑是最阴毒的补刀,不仅让她的牺牲变成纯粹的笑话,也是给予她的二度背叛。说实话,我不能肯定这一次的冲击就能比她过去遭受到的轻一点,……那么马赛最后什么态度呢……我这个胆小鬼,还把期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想要躲进马赛的影子里,藏在他背后鬼鬼祟祟地观察一颗子弹的发出,是炸开了树干,还是扎入了土壤,还是直接进了一片胸膛。
他说这事会给自己的女朋友带来很大麻烦,所以还没办法那么简单地了结--这人啊……我的心脏疯狂地跳了起来,在我脑海里捶得惊心动魄:他这么说的?是啊,到底是年轻人,这提法多怪。……最坏的预感要成了真,后来呢?后来我告诉他:你女朋友觉得这样没问题,她觉得很合理,听见了?我一下子颓然地跌坐在地上,雾进了阳台,四周全是牛奶状的白色帐幔:……诶嘿……?……别提了……说完我自己脸也红了。汪岚就是在那句话后挂断了电话,她把嘴唇用力地咬了咬,仿佛如此才能缓解那个别别扭扭的第三人称用法在唇齿间带来的酥麻。于是她沉闷了一天的心情终于得以好转,被一个非常天真烂漫的词引发的愉悦快要和往后的失业压力持平,这让汪岚更确信了这段因缘的真实吧。
她从来都相信是真的。从来没有半点疑虑过。她以为自己走的就是一条从a到b的直线,中间没有任何暗门,会诞生出荒唐的曲线c。
我的肩膀抖得非常厉害,手机的振动和身体产生了共鸣般,在我的四肢上造成了更大规模的战栗。
根本不可能接通第二个来电。没有力气提起手指,提起耳朵,提起嘴角,去接通,去听闻,去坦白--我和马赛的联系,只会让我们串联成背地里的罪犯。在哪里挖下的陷阱,接着要如何再设一个圈套,让那段起伏的路线c上再多些障碍,再多一些。于是我和他之间还能说什么呢,大段沉默和大段沉默做着对话?让冷场和冷场互相沟通?我不能指责他,却又做不到一言不发,不能支持他,却也不能强硬地站到反对阵营。我只知道,那次事故导致的挫败,会带给马赛和汪岚同一份的困苦,是别人介入不了,仅能被他们两人共担的宿命感。有了牺牲,有了承担,有了共命运;有了愧疚,有了不舍,有了同情心后,是我已然在垂死中挣扎,但除了迅速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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