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雾远远瞧见谢景的举动,忍不住瞄了殿下一眼。
殿下方才看到谢景之后就下令停车,然后冷着脸盯着顾姑娘和谢景缄默不语,也不知在想什么。
握雾觉得沉默的殿下更可怖,转头看向拏云。拏云面无表情,只是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这个时候不要跟殿下搭话。
握雾又将目光转向桃花桥下,但见顾姑娘与谢景僵持片刻,便让秋棠收下了谢景递来的那个匣子。
握雾也知谢景从前是顾云容的未婚夫,见状暗暗心惊,殿下此刻手里要是有家伙,还不提着大刀冲上去?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谢景才与顾云容拜别离去。
握雾以为谢景走后殿下便该过去了,谁知殿下仍旧安静坐着。
不一时,殿下突然下了马车,吩咐他们在此候着,不要跟去。
见殿下走远了,握雾才敢小声道:“我瞧着殿下面色不大好,眼下独身前去,不会是……气得想用强吧?”
拏云翻个白眼:“我看殿下是盼着顾姑娘对他用强。”
顾云容瞥见桓澈过来了,让秋棠收好匣子。
方才谢景定要将这匣子塞给她,说她不肯要他就不走。她算着桓澈快到了,便佯作接受,打算前脚收下后脚回城后就使人原封不动地送回谢家。她跟谢景已经完全不可能了,自然不能再收他的礼。
她才一转头,就对上了桓澈莫测的目光。
顾云容懵了一下,她几息之前看他还在五丈开外,怎么转个头的工夫就到跟前来了?
“藏什么呢?”
桓澈面上看不出喜怒,声音也是平淡无波,但顾云容就是能感觉出他生气了。
顾云容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她又没有迟到。
“没有什么,”顾云容不想与他废话,“不知殿下将我叫至此,有何贵干?”
“我不将你叫至此处,你也会来的,不是么?你不是还约了人么?”
顾云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你既早来了为何不现身?表兄只是来给我补送生辰礼的。”她说罢才发觉她忘记用敬称了,但桓澈仿佛并未发现。
“你喜欢谢景?”
“这与殿下何干?殿下若无他事,我便……”
桓澈面沉如水:“你觉着我在海宁县出手相助是为哪般?”
顾云容直想笑。
他想让她怎么想?难道认为他当真对她有意?这可能么?他还是他,难不成如今相处的时日还不及前世多,反而喜欢上她了?
这太奇怪了。
桓澈见她眼中竟透出些讥诮的意味,一时气得居然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是在装傻?
顾云容觉得敞开了说最好:“我头先也说了我欠殿下一个人情,殿下若有什么差遣不妨直言,再过几日,我就要离开钱塘县了,怕是不好还人情。”
她留意到他好似一直未曾发现她在称呼上的随意。
有一瞬间她觉得这是一种纵容,但很快又觉得自己怕是疯了。
“你可以走了,”桓澈的声音生硬紧绷,仿佛在隐忍着什么,“你不是说回城之后要将谢景的礼物物归原主么?交给我,我命人还与谢景。”
顾云容一惊,她跟秋棠说的话居然被他听去了,这耳朵简直跟驴耳朵一样尖。
桓澈折返马车旁,将匣子随手丢给握雾,回身入了车厢。
他需要冷静。
他方才竟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看到顾云容跟谢景立在本是他们约好的地方,心里就止不住泛酸。兼且后来顾云容疑似跟他装傻,他险些忍不住将她狠狠压到桥墩上,让她好好看看他究竟为何会出手帮她!
他担心自己会当场失控,所以迅速离开了,想说的话还是没能说完。
他耳旁回响起她的诸般言语,最后停在了两句话上。
再过几日,我就要离开钱塘县了。
他只觉心里的一团乱麻又被揉了一遍。
他必须尽快作出决定。
她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父亲被构陷羁押的那日。
前头再度传来父亲与人理论的怒喝声,顾云容一个激灵,恍然想起什么,匆匆赶过去。
顾家这座宅邸不大,不消片时,她便来到了前院。
一群身着公服的番役正架着父亲往外拖拽,叫骂声震天响。顾家的小厮试图阻拦,但对方人多势众,顾家统共就那么些人手,只能勉力拖延。母亲徐氏恸哭失声,若非丫鬟搀扶,早已瘫倒在地。
顾云容正要上前,却被阿姐顾淑郁一把拽住。
“兜兜莫去,”顾淑郁低斥道,“且回房去。”兜兜是顾云容的小字。
顾云容眼瞧着父亲就要被带走,急得了不得,摇着阿姐的手道:“我去与爹爹说几句话儿就回。”
顾淑郁才不信,招呼旁边一个丫头就要一道将顾云容拉走。
顾云容被顾淑郁牢牢拽着,脱身不得,四顾一圈,急急示意几个小厮丫鬟上去拦住番役,不能让他们将父亲带走。
番役们见争持半晌还没将人拿走,登时跳脚,打头一姓赵的班头厉声骂道:“好一群刁民,真个儿是瞎眼的王八!我实与你们说,今儿是堂尊命我等前来拿人,尔等刁民若再行滋扰拦住,休怪我等将你这一干人一并拿去!”
他口中的“堂尊”指的是杭州府钱塘县知县万良,堂尊乃属吏对知县的尊称。
顾同甫被人押着动弹不得,正是怒焰滔天,见对方这般詈骂,愤懑道:“我竟不知我这‘通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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