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乱象……
左淳良瞄了瞄身边的这个道人,忽而想到了将蛮玄子悄悄送进京城来的那位故人,他心中略有忐忑,只觉这朝中乱象,乃至这帝都的风云,都已被那位故人暗暗搅动起来,往后这庙堂之上,还不知得生出多少风波来?
“左大人!”
唤声入耳,低头沉思的左淳良猛然回神,却见祁尚宫领着一拨宫婢,在路旁已等候多时,此时见宰相由奉天门走出来,祁尚宫笑微微地招呼一声:
“想必大人已得知消息——虞嫔娘娘昨夜于宫中猝然发病,暴毙于仪心殿内!圣上恩准,命左大人将这亲人领回去,好生安葬!”
至于虞嫔出宫、莅临天机观一事,祁尚宫却只字不提,就像没这回事!
“……臣,遵旨!”
虞嫔之死,只是添了一桩宫闱秘史,秘而不宣罢了。左淳良虽料得这样一个结果,但在面对覆着白布的虞嫔尸身时,他却怎样也迈不出脚步,不敢去看亲妹子的死状!
左氏坠下城楼粉身碎骨,已死得够惨了,而今,连虞嫔也……
从她答应帮兄长扳倒政敌那一刻起,她也预知了自己的命运,却如飞蛾扑火,义无返顾!
这正是作为左氏一门的女子,逃脱不了的可悲命运!是权利争夺之下牺牲的棋子!
“左大人,小女家乡有个习俗,死于非命之人,须得即刻下葬!”
身为皇帝的御妻,怎能让别个男人染指?
昨夜,虞嫔没有咬舌自尽,反倒是多受了折磨,今日的她死状之惨烈,连祁尚宫也不忍再看,只是出言提醒宰相大人:快快将虞嫔的尸身带回去下葬吧!如此,便也好过那些白绫悬梁、自缢在宫中的女子,——那些女子最终都是被曝尸于荒野、让乌鸦争食的。
“有劳尚宫了。”目送祁尚宫领一拨宫婢走远,左淳良回过头来看了看横置在道路一侧的席子,席子上白布覆着虞嫔的尸身,他迟迟都不敢走过去,看那么一眼。
一旁傻站了片刻的蛮玄子,心生好奇,忍不住上前来,掀着白布看了一眼,突然之间,他脸色大变,惊恐万状地连退几步,扑在一旁干呕起来。
“道长?”见蛮玄子浑身抖如筛糠,瘫软在地上不停地干呕,左淳良目光一沉,落在了那片席子上,终究是迈开了脚步,上前来亲手揭了白布,也只看了一眼……
只一眼!
在云谲波诡的官场,尚且能保持沉稳气度的宰相,竟也脸色大变,根根手指都剧烈颤抖起来!
“哇”的一声,宰相跌冲至道侧,勉强撑住一道栏杆,俯身狂呕不止,连苦胆汁都吐了出来,仍觉得五内翻腾,如砒霜在肚!
处死虞嫔,那是圣上的意思,而执行这命令的,却是贵妃蓥娘。
忆及匡宗在晗光殿褒扬贵妃,说:“知朕者,阿蓥也!”再想到蓥娘亲手捧来、由匡宗赏赐的膳匣里那几串烤肉,宰相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了——虞嫔,他的亲妹子,竟被千刀万剐,烹肉供食!
生生折磨至死!
左淳良吐得几乎浑身虚脱,仍觉得胃中绞得难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他隐约听得有人在惊呼,但耳内嗡嗡作响,那些人的呼声飘飘渺渺、如在九重天外,直到一个极为尖细的嗓音,针扎般的穿透进来,直贯脑内:
“大人——宰相大人——圣上有旨,让大人速去灵山!”
灵山?!
听到这句话,他脑子里的一根神经被拽拉了一下,猛地醒过神来,一抬头,就看到了高公公那张冬瓜似的脸,以及那张脸上掩饰不住的惊急之色。
“出什么事了?”此时此刻,驭刺不正在灵山之上么?圣上怎的又来了旨意?
“大人……”未到早朝之时,候在宫门处的不少大臣,纷纷往这边看来,有人瞅见宰相适才似要晕厥的模样,惊呼着正往这边跑来,高公公只得命小太监们去阻拦、勿让闲人靠近,而后他亲自扶着宰相走到无人的角落里,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嗓门,往宰相耳朵里悄悄送了句话:“圣上刚刚得了消息,在灵山上失踪的皇长子殿下,有下落了!当初可是您的那位妹子弄丢的人,而今,圣上给了左氏一门将功补过的机会!大人,您还等什么?赶紧去吧!”
“皇长子?!”
左淳良一听,登时惊呆。
※※※※※
与此同时——
平静了数日的如意宫里头,骤掀三尺浪!
“娘娘——娘娘——”守门太监慌慌张张地跑来,脚下一绊,扑跌在门槛边。
“何事惊慌?”沲岚踱步至门前,低头看看跌倒在地的小太监。
“姑姑!”小太监慌忙跪地回禀:“圣、圣上来如意宫了!”
“什么?!”沲岚大吃一惊,慌忙奔出去,至曲廊那头一看——大批人马匆匆而来,转瞬已踏上九曲回廊。
本该去上早朝的匡宗,竟一反常态,不去金銮殿,中途改道来了如意宫!
匡宗来得极是仓促,敬事房那边压根没得到消息,如意宫中也没有任何准备,猝不及防地迎来了圣驾,沲岚惶惶跪地,伏首高呼:“奴婢恭迎圣上!”
“阿蓥何在?”
犹如金铁交击的铿锵语声,从头顶上方掷落,沲岚头也不敢抬,跪在廊上回禀:“娘娘与小公主在后花园,奴婢这就去请娘娘来接驾……”
“不必!”匡宗转了个身,往后花园疾步而去,随从们低头匆匆跟上。
听得脚步声去远,沲岚才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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