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五的清晨, 朝阳才露了大半,燥热暑气便渐趋蒸腾。
这样的天气本就易使人烦躁, 而大清早就接连得到坏消息的安王殿下, 火气旺得快要点了整座安王府。
“一群废物!”
云焕掀翻窗下的长条花几, 俊美的面庞因怒意太盛而有些狰狞。
他回身瞪向书房中瑟瑟发抖的属下们,怒冲冲指着其中一人质问, “不是说给北狄人的信已顺利递出吗?为何临川军与北狄人至今还没有打起来?!”
被质问的人缩着肩膀, 垂下脸,讷讷低应, “年后就……就已放出飞鸽,前后至少放了三只,按理说, 消息应当是到了。”
“给本王解释解释,什么叫应当?!”云焕顺手抓过一只小香炉向那人砸去。
铜制小香炉上有“仙人承露”的浮雕纹样,“仙人”支起的双手正好戳中那人的额角, 很快就有了发肿发淤的印记。
那人没敢呼痛,也不敢动弹,只是恭敬又应道, “请殿下宽心, 这几个月来京中并无异常, 据此可推断消息确是送出去了。只不知北狄那边……为何收到消息却不为所动。”
北狄人不动手, 谁也没法子按头让人家出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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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临川军在无圣谕允准的情况下主动出兵攻打北狄, 这是云焕计划干掉云烈的第一步。
因显隆帝不愿在史书上留下“穷兵黩武”的名声, 这些年来对临川军及沅城水师暗中被打压之事便佯装一无所知。
说穿了, 他就是不想让云烈或云沛有足以主动出兵的实力,只让他们能保持守势就足够了。
云焕是早早看透这一点,心知只要临川主动挑起与北狄的争端,京中再有人煽动言官御史上奏弹劾,无论临川与北狄之战是成是败、原因为何,云烈都将不得翻身。
为了激得云烈主动出兵,云焕这些年没少对临川军动手脚。
可偏偏云烈出人意料地沉得住气,多年来临川军打的全是防御战,从无好大喜功、趁胜追击之举。
去年云烈与罗翠微前往临川就藩后,为了挑起临川与北狄的战火,云焕命人隐秘辗转地向北狄人放出一个消息——
“因有昭王妃的‘襄’字辅命相助,临川很快就会实力倍增,很快就会将北狄灭国”。
原以为北狄人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即便不会贸然出兵攻打临川,至少也会对罗翠微痛下杀手。
在云焕看来,罗翠微毕竟是昭王府的辅政殿下,若她遇刺身亡,不管云烈与她之间的感情是否真挚,就单只是为了颜面,云烈也定会不管不顾地向北狄发兵。
结果事情就坏在了“消息频繁辗转”上。
正所谓三人成虎,那消息加油添醋被传到北狄时,已成了“昭王妃的命盘能辅旺国运,得之可得天下”。
听到这样的消息,北狄人自然更愿得到一个“活着的昭王妃”,这才有了“罗翠微在临川新城内遇险、夏侯绫及暗卫相护”的那一出。
那次之后,罗翠微无论走到哪里,十步之内必有云烈或夏侯绫这两人之一,还有整队轻易不露踪迹的暗卫;与此同时,云烈手下的人对出入临川的陌生人盘查也倍加严密,就再也寻不到对罗翠微下手的机会了。
眼见从罗翠微这里起不了事端,云焕只能铤而走险,命人直接飞鸽传书北狄,声称临川已筹备攻打北狄,怂恿北狄方面率先出手,打临川一个措手不及。
他盘算着,若是北狄突然出兵,云烈在仓促应对中必然无暇顾及向京中解释,届时他只需在背后推波助澜,让言官御史们上书弹劾,咬死是临川先出兵,盛怒之下的显隆帝未必再有耐心等云烈回来辩驳。
可向北狄飞鸽传书已有数月,北狄那头却迟迟没有动静;云烈一家倒是安然抵京,悠哉哉回到昭王府……
所有的消息都在将云焕一点点推向疯狂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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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非但没有传来临川与北狄开战的消息,云烈还带着罗翠微大摇大摆回京了!”
怒不可遏的云焕已将书房内能砸的东西砸了个大半。
“他的车马七月十八自临川启程,本王一得了消息,就立刻命你们派人在临川与泾河府官道界碑处设伏截杀,为何他们一家会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京城?!”
云焕的神色愈发狂乱,眸中渐起猩红雾气。
泾河府距京城仅一百余里,又地处西北、东北诸州府进京官道的必经之路,云焕口中的官道界碑处正好是一段偏僻山路,实乃暗中伏击的绝佳地点。
云烈与罗翠微此番回京,随身不过四名护卫、两名侍女,若是提前设伏,怎么想都是很容易得手的。
按云焕的预估,只要一击得手,无论云烈与罗翠微是死是伤,只需将“北狄人设伏击杀昭王夫妇”的消息传到临川,熊孝义那一干莽夫定然会按捺不住向北狄寻仇。
只要临川军一动手,他就有法子将主动出兵的帽子扣死在云烈头上。
然而云焕的愿望又一次落空了。
云烈非但未在泾河府遇阻,反倒一路畅通,大摇大摆地进京了!
书房内的几名属下暗中交换了眼色,其中一人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回殿下,属下方才正是要来禀报此事。是黑甲内卫副统领赵缇,早早带人守在泾河府界碑处,咱们的人没有机会下手……”
“赵缇只听命于父皇,她为何会护着云烈?!”这个消息让云焕几乎目眦尽裂。
“不对,京城与临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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