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多风雨,商海有浮沉,早在成立「柔荑」的那一刻起,秦无衣已经预料到这条路不会走得太平坦,只是没有想到暴风雨会来得这么早、来得这么猛烈。
区区一篇杂志,竟能将稳步崛起的「华裳」打落十八层地狱。
导致「华裳」的营业额直线下降是小事,重点在于,「华裳」的品牌形象、品质信誉一旦被击碎,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这场战争,「华裳」败不起。
在质检总局的检测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打落门牙和血吞的秦无衣什么也没干,每天就坐在传媒大厦68层的「风语」咖啡厅,挑个不起眼的角落位置,喝喝咖啡看看书。
潮都杂志社也是在这一层楼,而且潮都的蒋玉然是这里的常客。
蒋玉然是个意气风发的中年大叔,他喜欢坐在可以俯瞰全城的景观位,每天坐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个响指,然后点上一杯能够匹配他身份的咖啡。
但他从来都不买单,全记在账上。
有一次,蒋玉然走了之后,秦无衣私下底问服务员:“你们这还可以记账?”服务员神秘兮兮地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也不说,表现得很讲职业道德。
不过,秦无衣很快就明白了真相。
没过两天,一家服装公司的业务专员约了蒋玉然在这谈事情。散场时,那个业务专员主动买单,并一清性把蒋玉然签的账单清了个干干净净。
当时秦无衣就觉得好笑。
堂堂《潮都》时装版的主编,居然刻薄到连一杯日常所喝的咖啡都不放过。
到了第七天,秦无衣终于收到了质检总局的调查回执,在得知「华裳」的时装质量一点问题都没有时,只感觉整个天空都晴朗了许多。
不过,悬在头上的断头铡虽然解除了,并不意味着「华裳」一点事都没有。
上头明令要求「华裳」尊重消费者的知情权,要「华裳」在标签卡上详细注明每一款时装所用的材料,以及相关的穿戴禁忌等信息,并为此而开出了一张罚单。
被处罚是小事。
重点在于注灵材料一公开,「华裳」给市场带来的神秘感将大打折扣。
没办法,「华裳」要生存下去,秦无衣只能答应质检总局的要求,「华裳」要摆脱在时装中私添有害化学品的嫌疑,那必然要付出一点代价。
这天下午。
秦无衣像往常一样来到「风语」咖啡厅。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而是坐在蒋玉然常坐的那个景观位,玻璃窗外就是繁华的大都市,一眼俯视下去,众生如蚁。
蒋玉然来到咖啡厅时,看到自己常坐的位子上坐着秦无衣,不由得暗吃一惊。
尤其是当秦无衣然笑着朝他招手时,他更是一阵愕然。
在犹豫片刻之后,他习惯性地朝服务员打个响指,让服务员上咖啡,随后便在秦无衣的对面坐了下来,笑道:“「华裳」快撑不下去了吧?”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华裳」在地狱里苦苦挣扎一个星期之后,始终没死掉。”秦无衣谈笑风生地说:“阎王爷说「华裳」太霸气,他们的地狱容不下「华裳」这座位真神。”
“负面口碑还在发酵,别言之过早。”
蒋玉然端起一派运筹帷幄的姿势,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
服务员将咖啡放在他前面。
他拿起勺子轻轻搅了搅,望着咖啡杯里细腻的奶昔说:“知道这个叫什么吗?叫市场泡沫。这层泡沫一旦被扫除干净,一切牛鬼蛇神都会露出本来面目。”
秦无衣努力克制着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笑问:“「华裳」到底是日了你姥姥还是干了你闺女,至于你对「华裳」这么恨之入骨?”
“千万别这么说,有失斯文。”蒋玉然既然端得跟个八风不动的正人君子一样,抬眼望着秦无衣不急不躁地说:“如果说「华裳」的时装里没有添加半点东西,这话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信吧?瘦身、美肤,那不是一件衣服该有的功能。我只是点出了一个事实而已,让消费者理性对待。这是基于一种社会责任感,谈什么恨不恨?”
“也对,只怕这次你要被打脸了。”秦无衣道:“拜你所赐,质检总局在一个星期前已经介入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华裳」的时装不存在半点有害化学品。”
“在这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时代,这不奇怪。”
“照你这意思,你现在是一不打算发文忏悔,二不打算站在公正、客观的立场上还「华裳」一个清白,是不是这么个意思?”
“清白在哪呢?我没看到。”蒋玉然放下了手里的勺子,大言不惭地笑道:“我刚才已经说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社会责任感。你们在《尚风》刊登的那篇专访,美其名曰是解密「华裳」,可实际上玩的是欺世盗名的把戏。想要洗白,可以,前提是你要放我们的记者进去参观你们「华裳」的制作车间,了解你们的制作工艺。”
“你这么高估你自己,我怕你会伤不起。”
“这算不算是一种威胁?呵呵,我不介意跟你们「华裳」死磕到底。”蒋玉然不屑一顾地轻笑道:“还有,「华裳」能通过质检总局的检验,不代表能通过市场的检验。下回在威胁别人之前,麻烦你先掂量掂量「华裳」还能活几天。”
“我觉得「华裳」的命一定会比你的命更长,一飞冲天也是迟早的事。”
“你哪来的底气说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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