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姐有点失望,正要说什么,花溶已经婉言告辞。
她刚一转身,背后的女眷便唧唧喳喳小声议论起来:
“岳夫人真是美貌,已近三十的人了,一点不出老相……”
另一人说:“她不曾生育,不如我们这般辛苦操劳,自然不显老相……”
“你小声点。瞧,李巧娘来了……”
“啊?岳相公的如夫人来了?依奴家看,这李巧娘面带福相,母凭子贵,日后必然得岳相公恩宠,超过岳夫人……”
“你们胡说什么?岳夫人巾帼英雄,是朝廷敕封的国夫人,哪里是区区如夫人比得了的?”
“国夫人又如何?不能生育就不如如夫人,你岂不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
花溶侧耳听得这些议论,真是心如刀绞,悄然在一棵大树背后停下,但见李巧娘已经打扮停当,往众人走去,众女眷迎着她,神态极其亲热。
她怅然半晌,心想,李巧娘比自己适应这样的生活。既然如此,又何不成全她?
儿子,生育,这是婚姻的一道坎,若迈不过去,任你天仙,也不过是一株假花。
知州的寿宴上,岳鹏举是最高官衔的统帅,自然成了上宾。知州徐毅不停替他斟酒,其他将领和地方官也纷纷前来敬酒。
因为按照习俗是男女分座,岳鹏举并未发现妻子没到。到后来,徐毅的正妻进来敬酒,不停夸奖他的夫人如何端庄贤淑,他还大为高兴。
这一日喝得高兴,傍晚才回去。告辞时,才发现是李巧娘恭顺地等在门口,跟徐毅的妻妾话别。岳鹏举这才明白,原来妻子根本没来。
李巧娘但见他的脸沉得出水来,柔声说:“相公,走吧。”
岳鹏举醉醺醺地跟着她就往回走,走出去里许,才怒道:“夫人为什么不来?”
李巧娘从未见他如此发怒,惶然说:“夫人说她要去城里取订做的衣服,说裁缝手艺好,排队的人多,怕等不及,所以叫奴家代替……”她边说边抹泪,“奴家自知身份低微,僭越了,还请相公恕罪……”
岳鹏举闷闷说:“是夫人命令你,你何罪之有?”
李巧娘这才擦干眼泪,破涕而笑:“多谢相公宽恕。”她转眼,见前面的路上,一路野花开得很好,忽然蹦蹦跳跳的去摘了,递给岳鹏举:“相公,不要生气啦……”
她今日虽然也打扮简朴,却绝不寒酸,她手巧,自制了一件精美的裙裳,加上少女天生的娇媚,看起来一举一动别有风情。岳鹏举但见她如小女孩子一般又哭又笑,哭时梨花带雨,笑时天真烂漫,急忙后退一步,摇摇头:“不要,不要……”
她固执地撅着嘴巴,神情十分可爱:“相公拿着嘛……”
不远处,张弦和高四姐等看着前面的二人,高四姐笑着低声对丈夫说:“岳相公多半好事近了。”
张弦也压低了声音:“我怎么看着不太对劲?”
高四姐白他一眼:“李巧娘温柔贤惠,是不可多得的好女人,加之又年轻貌美,岳相公喜欢上她也是很正常之事。”
“但以我看来,鹏举不会如此轻易喜欢上其他女人。只可惜了岳夫人,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为什么老天会如此对她?”
高四姐也叹一声:“都说红颜薄命。也许正是岳夫人太好了,什么都是一流,所以上天要给她一个缺憾。实话实说,这些日子,我观岳夫人,真是顶顶贤惠一个人,对待李巧娘亲切和蔼,也不醋妒。若不是替岳家香火着想,岳相公真不该纳妾……”
张弦摇摇头,夫妻二人都叹一声。
因为有李巧娘解闷,二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回家。
岳鹏举但见屋子竟然还是漆黑,妻子直到此时都没有回来。他心里稍微的一点安慰很快淡下去,任李巧娘如何乖巧安慰,也压抑不住即将爆发的怒火。干脆搬了张凳子坐在大门口,看妻子究竟要什么时候才回来。李巧娘见他满面怒容,再也不敢施展温柔,去拿了一卷书,点了灯,柔声说:“相公看着等罢。”
“不!你且退下。”
“奴家遵命。奴家先去替夫人准备一些茶点。”
“不用,她早已在外面吃了。”
此时,花溶正坐在家门口的一棵大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进门的情形。说说笑笑,一同归来,犹如一瓢凉水浇透心底,初夏的天气,竟如寒冬腊月。
好一会儿,她才从树上悄悄下来,整了整衣服,才往门口走。
门口横着一个人,大瞪眼瞧着她。她淡淡一笑:“鹏举,你这是干嘛呢?”
岳鹏举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怒气,打量着她新换的一件淡绿色的衫子,闷声说:“你今日何故不去赴宴?”
花溶轻描淡写:“我要去拿衣服。”
“拿衣服?衣服就真的这么重要?”
“鹏举,你这是怎么了?我不去,也交代了巧娘代我去,你何必小题大做?”
岳鹏举气急:“我这是小题大做?十七姐,你最近究竟是怎么了?”
“没怎么呀?难道还不许我四处走走玩玩?”
岳鹏举还是耐着性子:“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十七姐,你以前并不是这样……”
“我以前是怎样?”她笑着反问,“我跟你相识于微时,如今,你官居节度使,我改善一下衣食住行,难道有错?”她干脆说,“鹏举,我的100两黄金用完了,动用了你的一千贯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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