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同意朱寿媖的一些观点,甚至反对她的某些思路。
可是,他心甘情愿的以兄长和臣子的身份,继续效忠。
直到这个沉默而坚韧的女人,带着这个帝国继续向前。
“呜哇——”
婴儿的哭啼声划破长空,紧接着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朱载基几乎是马上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朱载壡也明显坐不住的站了起来,欣喜的露出笑容来。
“生了!是个小县主!”
是个闺女?
朱福媛一面哭一面笑,只在里面高声道:“再多打些热水来!”
“一切都好,”沈如婉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孩子也很健康!”
朱寿媖连头发都已经被汗弄得湿透了,只终于松开了那毛巾,看着那被抱到面前的小婴儿,露出疲惫而又温柔的笑容。
真像自己。
朱厚熜站在隔间之外,听着那婴儿响亮的啼哭声,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的血脉,在真实的一代代往下传承啊。
时间流淌的缓慢,一切都在过去之后变得不真实。
只是伴随着秋去春来,国家越来越好,沈如婉的身体越来越糟。
在五年之期结束的最后十天里,朱厚熜终于公布了最后一步的计划。
那就是所有的候选人带着辅臣,准备一场答辩。
有关他们这五年里所有的成绩,有关他们对这个国家的展望,有关未来的一切。
答辩这个词虽然在十年前被赋予了全新的定义,但实际上真正参与过答辩的,只有在大学里研读多年的朱福媛和朱载壡。
而他们也已经默认退出了——朱福媛只是借着继承人的方便,进一步扩大女性的地位和生存空间,而皇帝明显也默许了这一行为。
只有十天了。
沈如婉在这五年里,前后辅佐景王完成国家的种种大业,桥梁高楼、学院水渠,几乎这天下所有冉冉升起的新鲜事物,都包含着她心头的一抹热血。
她在透支了这么多年以后,终于累倒了。
数日的高烧不退,然后嗓子直接枯哑,几乎说不出话来。
连皇帝都面色严肃的过去探望了好几次,吩咐太医谨慎用药。
“陛下……这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崔太医叹气道:“多休息几个月,以后仔细着点身子就好了。”
“唯一耽误的,恐怕是生育子嗣会越来越困难吧。”
可她也已经四十岁了。
朱厚熜垂眸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他与她无声的默契,早就避免了一切不稳定因素的发生。
两个人为了这个国家,都选择了牺牲自己,倒也是从未约定和明示过。
其实沈如婉在与自己越来越亲近的时候,是可以要孩子的。
可是他们都懂,不可以,不能有。
那就这样吧。
景王虽然不清楚父皇和首辅的事情,此刻却也是忧虑大于心急。
他去探望沈如婉的时候,出于礼节,只隔着屏风深深行礼:“沈大人,本王会一个人完成这些事情的。”
那屏风内的女人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只能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清楚在自己没有参与的情况下,结局会是怎样。
不……怎么可以,如果自己能够跟他一起去,如果自己能够帮他再多做一点事情,一切都可以改变……
“沈大人。”他站定了,轻声道:“我不可能永远都只依赖你一人。”
“有的事,成败只在个人。”
“结果如何,我都认了。”
沈如婉愣在那里,只沉默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
“其实这几年里,一直很想说,非常感谢您。”
朱载圳隔着那屏风,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我知道,这句话我说过很多次了,可您所作的一切,都让我……几乎无从报答。”
您对所有皇子,都没有过特殊的认知和照顾,对每一个都平和而又尽心尽力。
哪怕请求您做辅臣这件事,事先没有任何的告知和拜托,您在应承之后,也几乎是耗尽了心血,在带着我往前走。
从幼年到如今,从书本到为官,您教会我的,实在是太多了。
“无论今后,我成为国君还是臣子,都会记得您嘱咐的那句话。”
“克己守心,”
“奉公慎独。”
沈如婉靠在温暖的被褥旁,只露出苍白的笑容,点了点头。
那模糊的身影遥遥再次行礼,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那场答辩,直接进行了三个时辰。
皇家会议殿的天字厅,智囊团和所有高层官员参与观瞻。
朱福媛出于报告工作的目的,还是带着张居正过去进行答辩,但并没有占用太多的时间。
而朱寿媖和朱载圳,两个人在那剩余的两个半时辰里,几乎施展了毕生的才智,几乎只有中途喝几口水的时间。
朱厚熜的问题深刻而又刁钻,几乎没有给子女们留任何余地。
他把这个国家深层次里的发展问题,全都血淋淋的剜出来暴露给他们看。
两个后辈都渐渐地一脸惊异,从前的胜券在握,已经越来越像个笑话了。
他们忽然发现,原来一切,自己才了解了不到一半。
还要解决的问题,还要彻夜奋战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也难怪,只有储君的位置——跟着父皇,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当暮色昏沉,一切都进入尾声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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