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程月儿现在也不年轻了,再如何保养调理,到底还是熬不得夜了。
程月儿捉过方艳的手,温柔道:“以后早些回来就是了,你一个女孩子,和前朝那些男人混在一起也就罢了,这都快半夜了还不回宫,我怎么放得下心。”
方艳摇摇头,道:“京中最近狄人前来朝贡,确实事情有些多,以后大概回来得不会太早的。”
方艳不是安于后宫的人,就性格来讲,她和程月儿截然相反。
她做过的那些事情,修道,参加科举,结交士子,诸如此类,在程月儿心里简直都是大逆不道。
但最后妥协的总是程月儿,她唯一坚持的就只有一件事。
“小厨房今日准备了暖胃的鸡丝粥,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再睡。”
方艳故作小女儿情态,笑道:“母后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就想吃鸡丝粥?忙了一个晚上,早就饿了,可是府里的厨子做的饭简直不是人吃的,还是母后宫里的厨子手艺好。”
程月儿疲惫地笑道:“你就盯着我宫里的厨子呢。”
很快小厨房就将简便的宵夜送上来。
方艳也不在乎仪态,狼吞虎咽吃了个干净。
程月儿早就放弃在这仪态上和她为难了,这个大女儿一生下来,她就知道她不同于寻常的女孩子,她只是撑着额头看她吃。
等方艳吃完了,她叹口气,道:“你今天又去了山上吗?”
京城更有很多山,她指的却只会是鹿隐山。
“你——你父皇他身体还好吗?”
方艳放下碗,招手让侍立在旁的宫女收拾桌子,扶着程月儿进里了里屋,坐在床榻边,犹豫了好长时间。
“他不怎么好。”
按照方成乾的暗示,她不应该对任何人说起他的身体状况,可是程月儿是方成乾的妻子,她的母亲。
方艳觉得不论如何,程月儿应当知道事实。
“刘素珍给他配了药,可是如果他继续炼丹,就算是刘素珍,也只能延长些日子。”
程月儿脸刷地白了。
方艳握住她的手腕,道:“母后。”
她想安慰她,可是想了半天,不知道从何说起。
虽然有近十年时间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都很少见面了,可是程月儿爱方成乾——这个为了修道几乎抛家弃子的皇帝。
直截了当告诉程月儿准备好参加国葬吗?
她说不出来。
“母后,听说今天有个苏州来的戏班子进京,有几出戏很有意思,不如过几日让他们来宫中,消遣消遣。里面有你喜欢的女驸马呢!”
她只得赶紧转移话题。
这招不怎样,可是程月儿很给面子,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应和道:“女驸马都听腻了,想听些新的。你上次偷偷写的那个戏,我看到了,让人唱给我听。”
方艳自然无所不应。
服侍程月儿躺下之后,她也已经困了,懒得回自己二里远的寝宫,直接就在凤宫的偏殿睡下。
近些日子正是前来科举的士子大批进京的时候,又赶上方成乾身体出了问题,她虽然表面看起来举重若轻,其实也实在疲累极了,一个月里大概二十几天她都是就近住在凤宫而不是回自己的清心阁。
如果不是程月儿坚持,她早就搬到京兆府去的。
短短歇息了三个时辰,她爬起来的时候,整座凤宫还在天边的灰色里休眠。
揉着眼睛走进京兆府,方艳只希望新的一天,事情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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