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十四年。
程愈年少成名, 他如今还未至三十,却已经是内阁首辅了, 这满朝文武官员哪个不羡慕他?
不过也只是羡慕罢了…
有些人生来便是如此,即便再怎么努力,却还是跨越不了。
内阁之中。
程愈坐在首位,手中握着一盏茶正低着头慢慢饮着。
底下坐着的两排是一群大学士, 此时正在议论早朝上天子所说的话…他们大多是年轻官员,最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持有不同意见的时候自是各抒己见, 一来二回这内阁之中却是热闹哄哄。
“千百年来, 科举制度皆是如此,如今陛下说改就要改, 这如何能成?”
“怎么就不能成?规矩是人定的,早年没规矩定了规矩, 如今这规矩旧了就要改…陛下说得对, 这百年来, 科举制度一直不变,有不少有学识的寒门学子皆因身份而被挡于门外。”
“可也不能因为改了制度,便没落了那封荫制度…朝中百官大半出身士族名门, 这封荫制度一动, 只怕这朝中大半官员都要联名上折了。”
…
不管底下如何热闹, 可坐在主位的程愈却依旧未曾说话。
两排的木头窗棂皆大开着, 照进来这春日的几许暖光…程愈着一身绯色官袍, 腰上系着玉带佩着荷包, 他平素鲜少穿这样的颜色,可如今在这春日暖光的照射下却越发显得风姿独秀。
他仍握着一盏热茶慢慢饮着,眉眼疏阔,面色从容。
众人许是也察觉到了,便纷纷止住了话朝程愈看去…有人站起身朝他一礼,口中是跟着一句:“不知大人可曾有什么高见?”
程愈闻言是抬了眉眼,他的面色依旧从容,口中是道:“高见倒算不上,只是却有一话可说上一说。”
他这话说完,众人皆止住了声,一道朝程愈拱手一礼:“愿闻其详。”
“陛下在早朝说了两话,一是更改科举制度,一是更改封荫制度…”程愈说完这话是把手中的茶盏握于手中,跟着才又说道:“众位大人先前议论纷纷,对这科举制度的更改只怕心中是认可的,所争议的只怕是这封荫制度。”
有人闻言便拱手朝程愈一礼,口中是道:“朝中大半官员皆出自士族,若是陛下要止封荫,只怕头个闹得便是这些士族…陛下虽说掌政已有多年,可士族门第牵扯众多,若是他们闹起来,这朝堂只怕又该乱了。”
众人听到这话也纷纷点了头。
他们其中也有不少出自士族门第的,平心而论,若真止了封荫,只怕他们心中也多有不服。
程愈是等他们说完才又笑着说道:“陛下虽然说了止封荫,却并未说如何止,止多少…”他这话说完便也不再多言,只是握着手中的茶盏又饮下一口。
屋中有一瞬得静谧…
待过了许久,才有人道:“是了,陛下可未曾说这封荫制度究竟该如何止…我们在这闹了这么久,却连陛下的意思也未曾理解透彻。”众人纷纷朝程愈一礼,而后是又重新议论起来,却是说这封荫制度究竟该如何定才更好。
等到了散值的时辰,众人才往外退去。
程愈亦往外迈步走去,众人见他出来纷纷让开了路由他先行,口中还迭声唤他一声“程首辅”。
其中有同程愈交好的官员便与他一道同行…这一类官员大多是早年与程愈一道中举入仕的,因有着同窗之情,说起话来自然也要随性不少。其中一个年轻官员便笑着与程愈说道:“听说金陵城中又开了一座雅楼,我们几人相约一道去走上一遭,景云兄可要与我们同去?”
他这话刚落——
程愈还未说话,其中一个官员便已开了口:“景云兄自打去岁成亲之后,可就再未与我们一道游玩…”他这话说完便看着程愈,摇头晃脑似是哀叹,口中是跟着一句:“景云兄,你这样可不行。”
其余几个官员也跟着附和说道:“是也,是也,嫂夫人回家日日可看,我们几人可是难得聚上一回…景云兄可切莫再扫兴了。”
程愈闻言是轻轻笑了笑…
他的面上仍旧是素日的温和笑意,却还是拒了:“我还有事,就不去了…”今日出门前,他曾答应她会早些回去。
既然应允了她便要做到。
程愈想到这,手是握住了腰间系着的荷包…荷包的颜色是蓝色,用的是双面绣的样子,正面上头绣着青山绿竹,背面却是一首诗,正是当初他在清风楼所做的“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这是那年他生辰之际,陆棠之塞到他手中的。
未曾想到,这岁月如白驹过隙,他倒是也戴了许久了。
众人见他如此心中虽有遗憾却也不好再说什么…等到皇城外头,程愈便与众人告辞而后是坐上了早先便已备好的轿子。
…
程府。
程愈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色看起来还有些早,管家见他过来便笑着迎上前与他先打了一礼,跟着是接过了他手中的公帽,口中是跟着一句:“老爷今天回来的早。”
“嗯…”
程愈点了点头,他眼看着不远处,见那处有不少人提着水,不管是小厮、丫鬟脸上都是漆黑一片,便又拧着眉心问道:“这是怎么了?”
管家闻言是看了一眼过去,待瞧见那副模样,他便又低下了头,恭声回道:“今儿个是夫人在下厨。”
他只说了这句,程愈心中便知晓了几分。
自打陆棠之嫁给他后,也曾下过几回厨,只是每一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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