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之中,田穹蹲在雪地上,死死盯着对面远处的雪线。
雪线尽头,就是白雪蔼蔼的莽莽群山,正是通往应州的道路。
此刻清晨,朔气正寒。
完颜娄室所部三千余女真战兵,辅兵数千,战马驮马近万。突然出现在云内诸州西面,在席卷朔州之后,动向就显得奇怪得很。
按照常理来说,这样数千军马连同如此多的牲口。翻越群山而来已经是极其艰难的事情了。要是还能携带多少辎重,除非女真鞑子全体将内裤穿在了外面。
这样大的一支军马,每曰人吃马嚼就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女真人再勇悍,也得吃饱了才能发挥得出来。几千人悬兵深入险地,背后通路又被应州截断。若不能劫掠到足够的粮草辎重,饿也饿垮了他们。
虽然娄室他们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一下席卷了朔州左近的坞壁堡寨,甚或拿下了几个县城。可是云内诸州这几年遭受了相当大的兵火破坏,人烟稀少,荒凉破败不堪。
而郭蓉他们深入云内,又搜刮了一遍,还转运了相当多的人口。就是有几个城池也差不多荒废了。就是夺取一些积储,也远远不够支撑女真大军渡过这冰天雪地的一冬,更不用说和云内的军马做决战的。
正常他们应该有的举动,就是继续引兵而东。尽可能的席卷云内,夺取更多的积储,就有在云内诸州立足的资本,将来不管是进是退,都自如得很。
用一句话而言,就是女真军马利在速战,而不利持久。
可这支深入云内的女真军马的动向却是完全不同。在席卷朔州之后,也未曾在朔州据守。反而大军在向北运动,摆出了一副隔绝云内诸州与应州联系的态势。好像是要去打应州也似。
按照常理来说,拿下应州,打通后援通路,也是正常的用兵手段。可具体到眼下,却让人难以索解。整个云内诸州,其他地方都残破不堪,没有什么坚城可为凭依。拿得出手的就一个应州城塞而已。女真人野战已经是天下闻名,可攻城并不见高明。转头去打应州,积储没有多少,又无依托,冰天雪地里相持,只有时间稍微久些,女真军以前再强也要变成不堪一击的弱旅。
除非应州那里有什么变故!
坐镇武州主持军务的王贵也想到这一点,应州当然是云内布局的关键所在。不仅卡在了西京大同府南下通路要害处。而且应州还是郭蓉在坐镇主持!要是郭蓉有什么三长两短,王贵如何向萧言交待?
虽然想破头也不明白女真军马怎么这么有信心北上向应州方向动作,可王贵在发现女真大军如此动向之后,也立刻就调整了部署。
本来全军分处各处,坚壁清野,将能搜集到的粮草物资都集中到最坚固的坞壁堡寨当中,准备依托死守牵制住女真军马的兵锋,等待河东神武常胜军主力来援。现在就要将兵力集中,也向北运动,仍然和女真大军保持接触,同时尽量与应州方向联系上。
冰天雪地里头,麾下军马已经分散了出去,一时间搜拢并不容易。而且王贵麾下军马,从云内诸州新募的占了相当大的比例。这些军马让他们在本乡本土凭借坞壁堡寨死守还没什么问题,足堪得用。可要将他们调出去打野战,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军令传下去之后好几天,仍然磨磨蹭蹭的没有搜拢多少,北上更是遥遥无期。急得王贵头发都白了几十根。
新募之军指望不上,就只能指望从神武常胜军中带出来的老底子。王贵尽量组织了一些精锐,向北而进,一面摸清女真军的动向,同时也可以直入应州,与郭蓉他们建立起联系。
只要应州还在,那天就塌不下来!若是应州有什么变故,那无论如何也要确保郭蓉能安全的逃出来!
田穹做为貂帽都出身,随萧言厮杀过好几次,不折不扣的嫡系。自然就从王贵身边抽调出来,领了一支精锐轻骑,人人双马,携带足够辎重,准备强行直入应州。
若应州无恙,则摸清女真军势回报。若应州危殆,则这几十骑也算是一支能战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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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穹所在之处,就是一个小丘上。在他身后丘底一个避风所在,就是他麾下这二三十精锐轻骑临时设营过夜的地方。
几十匹马,拴在枯树上,马身下都垫了辛苦搜罗来的枯草。拴马枯树上拉一条绳子出来,一面整幅的牛皮朝上一担,就是个斜坡形状的单人小帐幕。舒适自然是谈不上了,可是好在也能稍稍挡风避寒,而且和自己的座骑都在一起,随时能知道它们的动静,冷了饿了,一翻身起来就能照料得到。万一遇敌,上马隔断绳子就能打仗。
昨夜一场小雪,帐幕上都白茫茫的堆积了不少。几十匹马嚼着枯草,不时低低的打着响鼻。有些军士已经起身,活动一下冻僵的筋骨,就开始打开料袋喂马。摘下披在马身上过夜用的毡子,准备牵着先遛一圈,活活战马血气筋骨。
昨夜篝火闷着的火头又引燃了,几个骑士遛马回来就在烧水煮茶。炊烟淡淡升起,和寒冷晨风刮起的雪尘混在一起,稍稍离远一些,就分辨不出来了。
田穹身后突然传来脚步踏雪之声,他回头一看,就是一名部下提着一罐热茶送过来,远远的就招呼:“都头,什么时候起的?请早寒风一吹,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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