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家父为我制造机会,让我突围前来,这三日三夜里我几乎不眠不休,现在前方军情紧急,请留守速速发兵救援!否则我中路人马只怕就要支持不住了啊!”
高怀德言语殷切。双目流泪,几要泣血,然而他从石重贵等人的脸部表情中却看不到自己所期待的反应。
三人的脸上,没有着急的样子。没有愤切的样子。一听到张迈到来,有的只是惊震。甚至畏缩!
高怀德的心一下子冷了!
看到这三人的神情,他就意识到从他们这里求不到救兵了!
他只是一个武家少年,没有老谋深算的城府,没有七步一计的智算。战场之上拥有令人惊艳的表现,但在交涉场合中却殊乏应对的能力。在战场上,一个高怀德能干掉一百个曹延恭,但在这种场合下,一百个高怀德加起来也比不上曹延恭的一条舌头。
他能做的,只是在此弯下他素来不肯轻易弯折的膝盖与背脊,放下他所珍贵的自尊。砰砰砰地重重磕头!
“留守,留守!求你救救我爹爹!求你救救我爹爹!”
这个年龄的洛阳豪少,多在走马斗鸡,哪个不矜持。哪个不骄傲?
但是为了父亲的性命,为了数千白马银枪团兄长们的性命,高怀德却将头磕得犹如擂鼓!他的脑壳很硬,地面的砖块都被磕裂了,染满了鲜血,看得药元福心中不忍,上前扶住道:“世侄,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有些晕眩的高怀德提起最后一丝希望,叫道:“药将军,您答应去救我爹爹了?”
但是他得到的是药元福眼神中的一点遗憾与躲闪。
“世侄,你先下去休息,好好养伤,高帅被困,我们河东人马自然责无旁贷,但事关重大,出兵救援的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高怀德又是一阵晕眩,叫道:“药叔叔!留守!”
这一刻他的言语很匮乏,千言万语到了喉头就只变成两声呼唤!
但呼唤却带不回他需要的应承,石重贵只是下令,让药元福带高怀德下去,“好好将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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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元福再回到大厅,看到的便是石重贵和安重荣对坐愁眉。
药元福不用问,也知道两人为什么愁,知道他们在愁什么。
过了好久,石重贵才道:“没想到张迈真的来了……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安重荣道:“张迈既来,这云州城的事情……只怕就悬了。”
石重贵望向药元福。
药元福却道:“留守,末将以为,此事断不可半途而废!曹元忠既然代表天策向我们许诺割城,若我们抵达之后他反悔,那便是失信于天下!那时我们进可攻城,形势不妙亦可撤退,陌刀战斧阵不是汗血骑兵团,其长处是列阵而战,不是追袭攻击,我们只要保住退路,何怕张迈!但若我们一听到张迈的名头就闻风而逃,那时候不但云州不得,且必贻笑于天下!”
他这“闻风而逃”四字,让石重贵听着极不舒服,因为现在他只是听到张迈来了的消息,心里就打了退堂鼓,这不就是“闻风而逃”么?
安重荣亦然,不过他毕竟还是有胆色的人,点头说道:“药兄所言不差,只要我们保住退路,便不怕张迈追袭了。但云州临门不进,必为天下笑!”
石重贵见状,这才道:“也罢,既然两位都这么说,那就按照原定计划进兵吧。”
至于救援高行周云云,三人根本就没提起过——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有必要讨论的话题。
张迈既然来了,要救高行周,那就得正面突破天策唐军,就得正面突破陌刀战斧阵。
要在张迈眼皮底下去突破那个连契丹腹心部付出巨大代价都没法突破的陌刀战斧阵?
开什么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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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高怀德抵达怀仁县的时候,另外一个消息也在云州城内迅速传开:幽州没有掉了!
城池还在,但人全部没有掉了!
活着的人被迁徙到了东北,而死了的人……都在那几十个千尸坑里头!
来自幽州蓟州的那些人,曹元忠没有给予他们特殊的保护,就是给他们一些财物,让他们自己到城内设法安置,这些人出去之后不可避免地就要与本地人接触。然后幽州所发生的一切便迅速传遍了全城!
在这个时代,云州与幽州犹如双生子一般,幽州是燕地的核心城市,云州是代地的核心城市。幽州是进入河北的钥匙。云州是进入河东的钥匙,同时。这两座城市都在不久前被契丹占领,并都作为大军驻地所在。
幽州出事,云州最是感同身受!
听着幽州的遭遇,就像听着自己的遭遇!
许多人不禁想到:如果不是敕勒川有天策唐军的存在。如果不是曹元忠折德扆的存在,如果不是天策在这里对契丹造成的压力与威胁,云州这边会怎么样?
所有的人想到的答案几乎都是一样的:云州只怕也会面临和幽州一样的遭遇!
不知不觉间,天策唐军与石晋军队给人的感觉已经彻底区分了开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体会到,天策唐军是会对自己提供保护的,而石晋的军队……
那是一支可以不作任何抵抗就将燕云十六州让给契丹的军队!
那是一支眼睁睁看着异族搬空自家城池的军队!
那是一支眼睁睁看着异族屠杀同族而不出手的军队!
那是一支不但不帮百信还帮着胡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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