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门进去,依旧有风铃轻响,杨璐坐在桌边支颐轻笑,手边还是那本怎么也读不完的圣经,“你来啦。”
她看着他,一颦一笑一如往昔,就跟他们之间从来不曾有那场大雪的阻隔一样。
任非张张嘴,酸楚的喉咙发紧,嗓子里跟被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卡在那儿,让他无从着力,每一个音节都说得滞涩而艰难,“……你知道我会来?”
杨璐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慢慢落到他右肩下方——任非受伤动作不便,羽绒服外套里面什么也没穿,隔着没拉到顶的拉链就能看见肩膀胸膛缠着的绷带。女人脸上清浅得仿佛不知愁的笑维持不下去了,她站起来,走到任非跟前,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地想打开羽绒服看看他的伤,但最终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微微仰起脸,“伤得不要紧吧?”
任非没想过自己能在这里见到她,什么都没准备好,满腔的话满肚子的问题都如同被喉咙里那块莫须有的棉花堵住了似的,他心快拧成了心绞痛,脑子里嗡嗡的乱成一团,最终那些在他自己的预演里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话,在此时此地只变成了简短而颓然的三个字,“……为什么?”
任非以为杨璐不会回答他的。
但是没想到,当一切已成定局,所有的伪装都在最残酷的现实下被人一把掀开的时候,并不知道任道远已经把她所有的底细都拿给任非看过了的杨璐,竟然就这样自己亲手掀开了那层鲜血淋漓的幕布,对他坦白了一切。
“为了给我的未婚夫报仇。”
“我没结过婚,之所以对所有人这么说,是因为离异的借口可以帮我挡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六年前,我跟我的未婚夫正在筹备婚礼的时候,我被医院确诊了慢性骨髓性白血病。治疗花掉了我们两个家庭全部的积蓄,后来,陈叙就去找了借贷公司,拿我们的婚房做抵押,贷了二十万。这事他当时跟我说了,他说只要人在,钱就可以再赚。当时我正在做第一阶段的化疗,出乎意料的效果非常好,最初来势汹汹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并且一直很稳定,我和陈叙都把这当成了劫后余生的信号,但当时我们都不知道,陈叙借钱的那家借贷公司,背地里做着的是放高利贷的买卖。”
“半年后,我还剩最后两个化疗,一切都胜利在望,就在这时候,那家公司突然给他寄了个账单,催促他还钱,还不出钱就让他交房子,而那个时候,我们利滚利的债务已经达到了五十余万。这件事我是不知道的……直到后来陈叙找他们数次理论之后,被追债的人堵在家里打死……我都不知道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家里人和陈叙的父母想尽办法用各种理由骗我陈叙为什么不再来看我,直到两个月后我最后一个化疗结束,直到陈家和打死陈叙的公司打官司的一审判决结果下来,我才知道这一切。”
“陈叙死在了我们的新房里,那是他用命保护着给我留下的房子,可当我推开大门的时候,当时混乱的一切都已经重归平静,房子里找不到半点陈叙曾经存在的气息,而我甚至没见到我未婚夫的最后一面,最后的最后,等着我的,只有墓园里他冰冷的墓碑。”
“那家公司就是陆歧用来给贩毒网络洗钱的借贷公司,我知道当初被判到监狱里的替罪羊不是害死陈叙的唯一凶手,他们每一个人我都不想放过,而陆歧这个指使一切罪恶发生的罪魁祸首,才是导致陈叙死亡的原罪。”
“陈叙死了,把我的一切希望和信念都带走了,我活着也是一具行尸走肉,因而死亡也不在让我感到恐惧……检察官要看完整的证据链,没有证据就没法让陆歧伏法……从那时起我就放弃了继续治疗,化疗的副作用过去后,我想尽了一切办法,要找陆歧的罪证,但我终究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没过多久我被陆歧抓住,我在他手里染上了毒瘾。”
“谁知道后来误打误撞,竟然因此撞进了这个犯罪集团的老巢里,认识了穆雪松……然后我才知道,原来陆歧也不过就是穆雪松的一枚棋子,穆雪松才是处于罪恶之心的那个人……”
“他的出现分担了我对陆歧一半的仇恨,我用了很长时间接近穆雪松,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他隐瞒过我和陆歧之间的杀夫之仇,我让他知道我接近他就是为了有一天借他的手给陈叙报仇,也让他知道我得了慢粒,拒绝治疗,没几年好活。我目的很明确,也许是觉得有yù_wàng有目的的灵魂好掌控,也许是因为我这样一个数着日子等死的女人没威胁又省心省事,总之虽然他一直不信任我,但他很喜欢我。”
“当时正好穆雪松要从毒品生意里抽身,连带着,他也帮我戒了毒,然后把我留在了身边。但其实强大如穆雪松,他也不知道,他的心腹爱将陆歧,将他断掉的毒品生意暗地里接到了自己手里,背着他把贩毒网络发展得更大,而赚到的钱却都进了陆歧一个人的腰包。”
“关系稳定之后,穆雪松帮我在我看好的这块地方盘了店面开了花店,从盘店到后来我的生活开销,所有欠款都从陆歧的账上出,他像是在逗弄小猫小狗,我和陆歧每次见面剑拔弩张,他却看得很乐呵。”
“我就这样过了很久,直到后来我认识了你……穆雪松知道我跟你的事,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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