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陆歧贩毒东窗事发,警方顺藤摸瓜传讯穆雪松,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手底下所有能动的资源都被你们看死了,他在为安全的不露痕迹的杀陆歧灭口的事情头疼,而跟陆歧有血海深仇的我恰好自告奋勇。”
“我和穆雪松都知道,是他对我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信任。我只有替他杀了陆歧,才算是抓住了他的软肋——因为我再自告奋勇,也是替他杀人。风声鹤唳之际,他逃亡海外再不愿意带上我,也绝不会想我落在你们手里成为日后法庭指证他的人证。而现在风声太紧了,他连杀陆歧都要假我之手,此刻更不敢再随便对谁下杀手,那样可能会给他的逃亡带来更多的麻烦……所以他只有带上我,哪怕是把我带出镜后再下手杀了我。”
“而我呢,也只有这么做了,被他带着一起走,才能把他准备逃亡的时间和线路告诉你们。别人护着他走,老宅空虚,你们就能堂而皇之地进去,把那个锁着账本的密码箱拿到。有了账本,就算没有陆歧这个人证,所掌握的物证也足够将他绳之以法。”
杨璐一言一语轻描淡写,甚至从始至终连语速和音调都没有改变过,任非却因为她所说的每一句话而胆战心惊。
在他爸给他看资料之前,他不知道杨璐是个白血病患者,在杨璐自己跟他坦白之前,他不知道这样一个山水画中走出来似的女人曾染过毒瘾,也无法想象就是这样看似柔弱文静的女人只身一人真如虎穴,在杀夫仇人身边殚精竭虑独自经营这么多年。
就像他至今也无法说服自己接受杨璐曾开枪杀人,并将他打伤的事实一样。
她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她所做的一切都跟她外表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当掀开面具后,任非看着那张他魂牵梦绕过的脸,恍然惊觉,原来认识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从未真正走进过杨璐的生活,走进过杨璐的内心……
但不管杨璐这个人是不是真的,他对杨璐的感情都是真的,而任非也能感觉得到,杨璐对他,也并非无情。这是她第一次对他毫无遮掩地坦露自己,而他们周围的一切,已经是无法改变的死局。
不敢置信的震惊过后却是怎么也捂不住的心疼,他深吸口气,想用那只还好用的手去抱抱杨璐,可是刚一有动作,杨璐却拒绝地往后退了一步……
任非的手僵在半空,半晌之后,他摇摇头,一团拆不开的乱麻把任非的理智逼到悬崖,反而迫使他冷静下来集中注意力逐一分析,有些事情,他依然不能理解,“可就算你不做这一切,你不杀陆歧,我们一样能……”
“不一样。”杨璐罕见地在他说话的时候打断他,声音还是那样温顺柔和,只是每一句都斩钉截铁,毫不犹豫,“我是一定要亲手去杀陆歧的,我也要用自己的办法把穆雪松带到你们面前——这是我对陈叙的交代,是对我这几年来殚精竭虑熬过所有耻辱和痛苦的交代,是对我以放弃自己生命为代价选择复仇的交代。所以……任非,对不起。那天我没想过要杀你,可是我也不后悔对你开枪……那天我一定要从那里逃出来,否则的话,我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所以……穆雪松果然就是在背后操控陆歧犯罪的那个人。但如果陆歧贩毒的事情他后来并不知情的话,那当年陷害梁炎东的事情呢?还有前不久,钱禄和他自己亲儿子穆彦的死,甚至田永强的死呢?跟他有没有关系?”
杨璐转过身,从桌子上那本圣经里取出一个素净的白色书签,闻言对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最后一个问题,”任非看着她走过来,一阵熟悉的局促和没来由的紧张让他猛地深吸口气,他想问她你有没有爱过我,但话到嘴边,却不由自主地变成了那个在他心中,比爱与不爱更加执念的疑问,“你……我们……你有没有利用过我?”
杨璐笑起来,她还是摇头,说话的同时,把手里的书签递到了任非的手上,然后目光坦荡地看着他,轻而肯定地告诉他:“——没有。”
如同一块悬在头顶的大石头落了下来,虽然砸的任非狼狈不堪遍体鳞伤,但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他结果杨璐给他的书签,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原来这张书签上面,竟然还写了字。
字体娟秀笔锋内敛,他认得,是杨璐亲笔写的。
而上面的内容是……
“是穆雪松准备逃往境外的时间地点和路线。”杨璐两手交叠垂在身前对他微微地笑着,说话是拜托的语气,甚至有点的不好意思,但是面对任非的神色却充满了深信不疑的信任,“明天下午三点,后面的一切,就拜托你了。”
任非手里握着有如千斤重的书签,他怕出意外,就低头一个字一个字把上面的内容全都记在脑子里,都记下来后,他准备把书签揣进羽绒服内袋里收好,动作间无意瞥见,书签的正面,是淡淡水彩晕染开来的、两朵摇曳在风中的虞美人图案。
他恰恰曾在杨璐的一大堆花卉书籍中偶尔翻到过这种花。
他记得虞美人的花语是……
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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