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依斐笑道:“忽然想起,将军脸上这道疤,当初还是我留下的,将军莫不是忌惮我,所以才连休息两日都不敢答应?看来当初那一剑,给将军你留下的阴影当真不小。”
唐义璋闻言,嘴角抽搐两下,按下心头毁容的恨意,在云依斐脸上逡巡片刻,而后,他手握着悬挂在腰间的剑柄,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夜幕渐临,便大手一挥,命士兵们就地扎营,士兵领命,各自下马忙碌起来。
唐义璋伸手招来两名婢女,指着这两位对云依斐说道:“公主旅途劳顿,皇上特赐两名婢女,服侍公主更衣起居。”
云依斐扫了那两名婢女一眼,她们虽身穿婢女服侍,但那看似消瘦的身形却分明有着强劲的骨骼,一看便知腿脚功夫不凡。
云依斐收回目光,对唐义璋道:“我身上并无利器,唯一的弯刀已经扔了,放心,我不屑于暗杀,你无须如此防备。”
话已被云依斐挑破,不必再虚与委蛇,唐义璋假笑两下,对云依斐道:“这四周都是我燕朝将士,本将军倒不怕公主明着怎么样,就怕公主来暗的,令本将军防不胜防,这两位婢女,也是大王的好意,还请公主笑纳。”
云依斐扫了一眼周围,但见士兵们,都各忙各的,有的扎帐篷,有的手里拿着碗去找火头军要热水喝,一派安逸松懈之态。
云依斐顺着他的手望去,便见到了燕朝前来迎亲的马车,她看着唐义璋,唇边露出自离开江都三个月来的第一个笑容,宛如风雪里盛开的玉蕊红梅,是洗尽铅华后极致的美。
唐义璋见到云依斐这个突兀的笑,再被她眸中的光彩晃到眼的同时,心底漫上一层不详的预感。
可他尚未来及弄清楚这预感的来源,便见云依斐手上似水葱般的长甲破开寒风向自己抓来,速度之快叫他来不及反应。
唐义璋本能地侧身躲避,脸颊上随之传来一股凉意,随即便感觉到温热的鲜血顺着伤口留下。
唐义璋心中一惊,许久不见,云依斐的武艺,竟然已到如此地步?
云依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逼近,她的声音气息平稳地在唐义璋耳畔响起,语气中是令唐义璋都觉凉寒的笃定:“在你的士兵赶到你身边之前,我就能取你狗命。”
唐义璋心头一怔,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士兵们见此变故,急忙拿剑朝这边赶来,又有一些士兵,拿起的自己的弓箭,锋利的箭头皆上弦对准云依斐。
云依斐的手顺势一转,朝唐义璋脖颈处抓去,唐义璋猛地后退一步,躲过一击,他正欲还手,可就在这时,他忽觉后背一疼,随即便是一个黑影直击面门,“砰”地一声闷响,唐义璋鼻骨断裂,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
云依斐的动作行云流水,正红色的婚服在寒风里宛如翩翩起舞的蝴蝶。
唐义璋握紧剑柄,本欲拔剑,可就在对上云依斐闪着厉色的双眸的同时,手下忽地一滞。
就是这一顿,给了云依斐机会,她身子一旋,绕到唐义璋身后,一手抓紧唐义璋发髻,另一手扣紧了唐义璋喉咙,早前就被她修剪地锋利的指甲,深深剜进唐义璋的脖子里。
血液的温热感在云依斐指尖传来,她手下一用力,生生扯断了唐义璋的喉管,唐义璋颓然跪倒在地,脖子仰着,眼睛紧紧盯着身后的云依斐。
片刻后,唐义璋倒地,鲜血泊泊而出,在他身下好似一片汪洋。
杀唐义璋仅仅发生在一瞬之间,提剑前来的士兵方才蜂拥而上,远处朝她对准的箭也离弦而来,纯熙见此,眸色一惊,抛开一直纠缠的两个婢女,挡在了云依斐的身前。
十几只锋利的箭,好似钉子一般钉在了纯熙的后背上,鲜血顺着箭头滴在地上,纯熙眸中原本的厉色化作一丝不舍,她在倒地之前轻声唤道:“小姐……”
“纯熙——”直到这一刻,云依斐的眸中方才覆上一层氤氲的泪水,她眼睁睁地看着纯熙的身子,宛如浮萍般坠落,纯熙看着她,唇边挂上笑意,她双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随后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云依斐看清了她的唇型,纯熙说——不悔。
云依斐站在原地,面对提剑而来的士兵们,她纹丝未动,士兵们握着手里的剑朝她刺来,那些锋利的剑头,就好似能给她解脱的良药,云依斐甘心受之。
燕朝军战核心首领唐义璋已死,她也不愿为难这些有父有母的将士,毕竟,他们曾也是周朝的子民。
“呃……”云依斐一声闷哼,十几把剑刺穿了她的身子。士兵们显然没料到得手如此容易,面面相觑愣了片刻,随即便有人带头拔出剑,再度刺向云依斐……
身体的温度,随着鲜血一点点地从她的身子里流逝,渐渐地,神思不再清明,就连方才那撕裂全身的剧痛,也随着意识发木而渐渐消失不见。
二十六年的光阴,这一瞬间在她眼前飞逝而过,过去所有那些记忆,被她遗忘的、刻骨铭心的,都清晰地再次在她心间浮现。
她的这一生,虽然短暂,却有意义。
她忘不了王府初见时,段承宇撑在她头顶的那把伞,更忘不了当初那个少年明媚的笑容,她不后悔爱上段承宇,也不后悔随他流亡的这十年,起初是为了他,却意外的收获到更多值得她珍惜和铭记的人和事。
段承宇就好似她生命中一把烈焰,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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