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令千金熬的?”
江大夫忙不迭地点头:“是啊,是啊!我家姑娘可是做得一手好菜,烧得一手好饭,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还有一手好女红!”转身就又去献宝似的搬出两幅绣品。
一幅是碧水鸭戏图,一幅是秋水长天,绣工精细,确是不错,于见惯了绣中精品的陆子修而言,只是尔尔。但陆子修却瞧得有些失神。
画有画风,诗有诗风,刺绣也是有不同的风格。如雪宛,绣面饱满,针法洒脱多变,用色瑰丽鲜艳,最善绣花鸟。若丹砂,细处精密,大处工整平实,用色虽清冷单一,但因为间色晕色运用得益使绣面很有层次感,清雅而不失单调。因此陆子修虽只见过简丹砂一幅春困,却牢牢记住了。
这位江小姐的绣风就像后者。
“令千金可会画画?”
“画画?这倒没怎么看她画过,不过肯定也难不倒她啦。”江大夫接着又是巴拉巴拉一通,把他的女儿说得天上有地下无,什么“蕙质兰心”“贤良淑德”“举世难求”,听得陆子修莞尔一笑。
“她的好模样陆公子也已见过,连我都奇怪我何德何能得了这么个女儿来,这样才貌俱佳的人儿,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说到激动处,江大夫还拍了拍桌子。
真是没见过这样夸耀自己女儿的,不过那女子的样貌陆子修还真是没瞧见。
“可惜她面皮子薄,她被你那样……”见陆子修隆起了眉弓,隐约露出一丝不悦,江大夫勉强吞下后头的话。
“我再去劝劝她,只怕听到你马上要走,就舍得来了。”
“江大夫,不用了。”他的叫唤还没有江大夫的脚步快,陆子修这下真有些哭笑不得了,正在犯愁之际,一个梳着垂挂髻的小姑娘推开门,对着陆子修左瞧右瞧,大大的眼珠溜溜地转。
陆子修有一刻以为见到了绯儿。
“倒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又是一身贵气。难怪师父扒着你不放。公子也莫怪师父失礼,他也是因为师姐被逼婚,病急乱投医。”她先嬉笑后皱眉,“可惜师姐没福气。师姐说婚事是师父一厢情愿,她自己不想勉强你,眼下她正缠着师父,嘱咐我赶紧带你出去。”
陆子修有些意外,不知道这又是唱的哪出戏。
小丫头见他迟钝没有反应,跺了跺脚:“还不跟着来?再晚师父就回来了啊。”
陆子修跟在她身后,被领到了宅院的一道小门处。
小丫头用钥匙开了锁:“从这里的花木丛穿出去,就能看到一条巷子,左转直走一会儿就能到延庆大街啦。对了,我们家姑娘还说,虽然你是好心办坏事,举止唐突无礼冒犯了她,不过她也回刺了你一针,两不相欠啦。”
陆子修这才明白,原来他的晕厥原来是拜江小姐所赐。
“你可不能怪师姐,任谁被那么抓着,都会挣扎反抗不是?她也是一时情急。好啦,不与你废话啦,快走吧。”说着,还推了推陆子修。
“多谢。”陆子修也不再迟疑,小心穿过花木丛,没想到一到延庆大街就见到木叶欢喜地向他奔来,身后还有浩荡的队伍。
“少爷,你果然在这。还是管公子地头熟,有办法。”
管邵东向他点头致意:“陆兄无恙就好。”
陆子修本以为管邵东会借机再谈谈合作之事,没想到他只字未提,道别后向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望着管邵东远去的背影:“玉珩?”
“公子。”
“你去调查一下前面巷子里一户姓江的人家,主人是个大夫,还有一个女儿。”
“是。”
“少爷,你可知道你失踪的这段时候我真是急疯了。”
“少爷,二少爷又来口信催您上他那一趟。”
“少爷,管公子说借贷的事他还要再考虑。”
“少爷,杏儿姑娘赎身的事已经办妥当了。”
陆子修揉揉额角,当年那么多人选,他怎么偏就挑了个话唠来做侍童,还惯着他没大没小,实在是他陆子修生平一大失策。
禁不住陆子修的瞪视,木叶乖乖闭了一会儿嘴,替他研磨墨汁,整理书架,又忍不住探过头来:“少爷,杏儿姑娘总留在明月楼也不是个事,什么时候把人接过来?”
“我什么时候说要把人接过来了?”
“少爷不是替她赎了身么。”
“赎身就要把人接过来么?”
木叶瞪大了眼:“少爷替她赎身不是欢喜她么,怎么、怎么……是不是还顾及着杏儿姑娘的出身?”
陆子修有些不耐:“我只是答应替她赎身,给她自由。让她免了要靠卖皮相过活的日子。至于之后她何去何从,就随她自己意思了。”
“杏儿姑娘可是认定了少爷啊,必是要跟着少爷。”
陆子修皱了皱眉,不言。
“其实少爷也清楚,答应杏儿姑娘赎身意味着究竟许诺了什么,即便少爷没有别的想法,杏儿姑娘会怎么想,少爷又不是猜不到。少爷又何必给了人希望,又让人失望,这般无情呢?”
木叶又道:“还是少爷怕杏儿姑娘不够真心,其实还是那些谁谁谁的棋子,只为了得隙吹吹枕边风……不会的,我见那杏儿对少爷是真心一片……”
陆子修打断道:“木叶,你对那杏儿姑娘倒是颇有好感。”
木叶搔搔头。
“其实我将她赎出来,是要予你做媳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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