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简丹砂微惊,忙裣衽行礼。陆子修却扶着她坐下,“别急,我还没插好呢。看这里还有些歪。”感到发髻上的手正在细细整弄,简丹砂面上一红,这绾发簪花,本是丈夫才能做的事情。
陆子修却做得无比自然,还将她的一缕鬓发拨弄到耳后,温热的指腹擦弄到她的耳廓,惹得简丹砂双耳一烧。心跳得这般响,简丹砂疑心陆子修都能听得到,如此更加抬不起头来。
陆子修却偏要跟她作对,拉起她的手起身:“走吧,陪我一起用早膳。”这声音温柔得都出水了。
这顿早膳,陆子修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还冲着她快埋进碗堆里的姿势调笑几句。简丹砂自是食不知味,手忙脚乱完全不知如何自处。
放下筷箸,简丹砂再也按捺不住:“那日二公子来过了。”
“我知道。”
“他,他……”简丹砂他了个半天,竟说不下去。
“他怎么了?”
“二公子没同公子你说么?”
“说是说了。不过我也不好听一面之词。”
简丹砂硬着头皮道:“二公子说……我是你失了忆的未婚妻子,我当初是遭人掳劫后羞愤自尽。”之前陆子修并未当面拆穿,她也只得当作不知,顺了下去。
“你确实很像她。”
像?而非“是”?简丹砂一震。
“但你不是她。我很清楚。”
简丹砂的心又拧绞起来,虽然是她故意拆穿自己,可是被陆子修笃定的语气否定,简丹砂心里仍是不好过。
“那公子你……”做自己的替身,竟是这般滋味。
“我虽对她心怀歉疚,念念不忘,但人死不能复生。不想老天爷就让我遇到了你。”
见面前的佳人怔愣着:“你说移情也好,替身也罢,见到你的第一刻起,我就想着要对你好,再无其他,你——可愿意?”不自觉地就把这句话说出口,陆子修感到他的双脚支撑着他站起,他的双手引领着他握住她的手,挑起她的下颌。
陆子修看到惊惑与迟疑在她眼眸里流转,垂珠的珥珰不停摇摆,一点细小的汗珠透过匀着脂粉的鼻尖渗出。
忽然想到儿时第一次见简丹砂的场景。她低垂着头瑟缩在在雪宛的身后,唤他“陆哥哥”也是细若蚊声。他不耐地走到她跟前,吓得她缩着脖子,一副随时要逃跑的模样。他也是这般握住了她的手腕,凑过去要瞧个仔细。
扬开嘴角:“长得不难看啊,干吗要把自己藏起来,还以为你是个丑八怪呢。”自己跟着笑出了声。
明明已松开了手,她却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怔忪的表情定在脸上,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很可爱。只是身上熏染的一点药味让人讨厌,想到上次感染风寒时嘴巴里那苦滋滋的味道,本能地就退开了身。
他改拉住雪宛的手,雪宛身上有清甜的桂花香,光闻着就让人好心情。
“雪宛妹妹,我带你去看爹爹送我的小白马。”
他咧开嘴角,拉着雪宛飞快地奔起来,也不管身后的人有没有跟来,能不能跟上。记忆的最后只留下了他和雪宛在草地上嬉笑的身影,再无其他。
那是很多年很多年前的事了。尚且不懂无知是罪孽,天真会伤人。
岁月淌过,昨非今朝,才赫然发现自己能清晰地记得挽着雪宛时,另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闪过的失望,在心口刻下浅浅的一道印记,留待今天化作一种叫作“悔”的痛楚。
感受到掌中下颌在微微发颤,陆子修没有放开他的手,反而握得更重。
“你可愿意?”紧紧盯着那双眼睛,半询问,半蛊惑。
即便知道这可能是一场局,是一个陷阱,是一场阴谋。他也不会放开了。他倾下身,将那双唇勾得更近,轻轻地覆了上去。如同吮吸花朵,又是蜜饮甘泉。
眼看着陆子修的眼睛越靠越近时,简丹砂的心跳已经失速,满世界只听得到她心跳的声音。以至于当唇与唇真的相互贴合,简丹砂的知觉和呼吸被一瞬间抽离,然后才一点点地由唇的位置回笼,温热、柔软,还带一点馥郁的甘甜,蔓延到四肢百骸。
梁劭的身影却在这个时候掠上心头。
梁劭于她是第一个有肌肤之亲的人,除了在凤阳时梁劭过分地亲了亲她的耳廓,剩下的时候梁劭都极有分寸。那些耳鬓厮磨的亲密都是在假装,不是隔着距离就是在别人看不到的视角用手指格挡住接触。
但是有一次例外。在兰阳别庄的时候,梁劭召她陪饮后难得醉了一次,别庄里有多少双眼睛看着瞧着,梁劭如惯常地对她有些狎昵的举动,却不小心因为醉酒失了分寸,那个吻实实在在地落到了唇畔,虽然又堪堪滑落,擦过她的脸颊埋进了她的肩膀,她的脸依然如火烧,尤其是被梁劭碰到的地方,灼热得几乎烧出痛意,只差一点她就要推开梁劭。
这也是为什么简丹砂第二天,无论梁劭怎么逗弄,都难给梁劭好脸色看的原因。
梁劭自是不记得那个吻,而简丹砂则是拼命地想要忘掉,如果她不忘掉,她根本就没法再面对梁劭,没法再把戏演下去。
如今陆子修的吻复苏了她努力想忘却根本忘不掉的事情,这一回简丹砂可以无所顾忌地推开他,而她也这么做了。那一瞬,她几乎把陆子修当成梁劭,用力地、狠狠地。
她本以为陆子修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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