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窗而入,书斋花架上摆着的几盆兰花开得正好,叶梢上凝着的阳光仿若金色的露珠,说不出的优雅恣意。清清淡淡的兰香融于墨香书息中,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你说,是与不是?”
他就逆着秋日的阳光站在这兰花前,蓄着温温笑意,这样问她。
摄人心魂,毁天灭地。
抱紧怀里的画卷,一个扭身便跑出书斋。
为何?为何要说这样一番话,为何要这样微笑,为何是要对着她。
她几乎又要攥住他的衣袖,大声地说出来。几乎而已。
不可妄行,不可妄言,不可妄情。
娘的低语告诫在此刻化作心上的一把大鼓槌,咚——咚——咚——,一再震响。
真是,他待你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到底想要如何。那个会发光的男子,只有站在姐姐身边,方能亮得更耀眼,而她只要在旁静静凝望,得沐一寸半缕,就可安然知足。
简丹砂昏昏然地想着,忍不住回头凝睇,一道身影飘悠悠拦住她的去路,轻轻唤她:“丹砂。”
简雪宛一身白衣,目中盛满无尽的幽怨:“他已经不是我的了,就不能留他多陪我一会儿吗?”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简雪宛纤手一指,书斋忽而成了灵堂,大片大片的白色,遮盖住了天,蒙覆住了地。就在这一片苍茫白色生出陆子修孤独的背影,他手抚灵柩,凝立不动。忽而乌云漫天,蒙蒙的细雨垂帘而下,在丹砂与陆子修间隔出两方天地。细雨洗去他身上所有的光芒,泼上浓浓的灰暗,沉沉地压在他的肩头。
简丹砂张开眼,轻薄如烟的天净纱映入眼帘,柔软如云的棉絮托着酥软无力的四肢,一时间,思绪还混沌地在现实与梦中游走。简丹砂探出被子摸了摸自己的脸,苏合香混着沉香的味道悠悠漫进鼻息,沁人心脾的香气醒人心神,却陌生到到令人不安。起身张望,还是她自己的屋子,只是旧物都被替去换了新颜,缺损的物件家具也都补齐,惯了屋子的清冷空荡,简丹砂这下反倒觉得壅塞。
“姑娘,你终于醒了。”掀幔而入的绯儿将东西搁到一边,欢喜地扑在床边。
“怎么回事?”简丹砂揉着额头,神志渐渐回归清明。
“姑娘适才在风来亭晕倒了,是陆少爷抱姑娘回来的。”
“我不是问……”简丹砂一顿,眼眸倏地瞠大,“你,你说什么?”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姑娘,是真的……”绯儿话到嘴边又忽然哽住,她用微颤的手指蒙住小嘴,一张小脸先涨得通红,眼睛中闪着奇异的光彩,盈盈地还泛着一波水光,似悲还喜。
好一会儿,她才抑制住心头的激动,松开手抓住简丹砂身上的被褥,用高昂的声调说:“姑娘你……你要嫁给陆少爷啦。”
简丹砂一时还在梦中,使劲地蹙了下眉,完全不能懂得绯儿的意思。
绯儿看惯了简丹砂面冷心冷,从没见过她这般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见简丹砂正色欲要斥责,绯儿抢先道:“姑娘莫生气,绯儿怎么敢拿这个做戏语,适才是老爷当众宣布的!不然这屋子里的东西怎么都焕然一新呢?这天净纱做的帐子,这蓬松柔软的新被,这黄花梨木的几案,还有这还有这……那是因为这里马上就要成为姑娘出嫁的闺阁啦,怎么能太寒酸呢?”
绯儿兀自在那说得神采飞扬,简丹砂还坐在床上,仍未从震惊与呆愣中回神。
这确然是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消息,绯儿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但细细回想仍觉得不可思议。
当众人面对简丹砂的昏倒都漠然袖手时,陆子修突然走上阶梯,将简丹砂一把抱起,不顾她满身的鲜血与腥秽。所有人的呆怔可不下于现在的简丹砂,两个婆子更是差点把眼珠子瞪落在地,口里嚷着“啊哟喂”,眼睁睁看着又什么都做不得。
她们不敢,还有别人敢。
回过神来的大夫人勃然大怒,大声斥责陆子修的无礼与僭越:“你这算什么,当我们统统都是瞎子吗?如此轻佻放荡!快给我站住!”
陆子修反问:“所以就任你们的女儿倒在地上,不理不睬?”
“这自有家奴来处理,还轮不到……”大夫人顿一顿,“你这个外人!”
陆子修也不应大夫人,只是望了眼简老爷。
“住口,不得无礼!”简老爷忙上前,“陆简两家还是姻亲,丹砂马上就会是子修的人了,也没什么不可。丹砂与子修的婚事就定在下月初三,也不需要另外准备了,就按照原先为雪宛准备的。”
有人当场呆怔,有人抽息惊诧,等众人都缓过神来,纷纷面带微笑恭贺,只是扭过身去又不知会在背地里说出多少编派生事的话来。
只有大夫人魔障了一般,当众质问道:“你在说什么?疯了吗!那个丫头和陆家!天哪,老爷你说的不是真的……怎好让那个丫头嫁与陆子修,那可是宛儿的夫婿啊……”到后来只剩一通胡言,全然失了仪态。
“够了,瞧你什么样子,快回屋子重新梳洗,还有,把这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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