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慧瞬间睁大了双眼:“有人谋害笑之……”可她话音未落,便已醒悟过来,“你说的是曾夫人和周兆铭他们?”
曾连同道:“不错,正是他们。只有他们巴不得我死、笑之死,这样他们方能全盘接手曾家。”
曾连同顿了顿,又道:“你与笑之到鹿州也有不少时日了,哪怕我千防万防,可府里这么多人,谁能保证他们个个都是忠诚的呢?如今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再说了,周兆铭等人如今在鹿州位高权重,为了荣华富贵,甘心为他卖命、受他驱使的人也不在少数。”
他为了笑之的安全,连对他爹曾万山都未曾透露半分。曾连同对他爹曾万山了解得很,知道他爹一直巴望着他为曾家开枝散叶,若是知道有笑之这个孙子,肯定会立刻命他们搬回曾府,好来个含饴弄孙、三世同堂。可曾家那婆娘在曾府里掌家几十年了,除了他与父亲身边的侍从护兵,里里外外也不知道有多少是她的人,若他一个不防备,那婆娘必定会用万般手段来对付唐宁慧和笑之。
曾连同道:“这件事须得好好查个清楚。不过,目前还是以笑之的病为先。倘若是真有人狗胆包天,敢在我府里谋害笑之的话,我会让他后悔曾经活在这世上。”
唐宁慧默然了片刻,道:“我也有一件事情要与你商量。”曾连同示意她说下去,她便道,“你亦知道,这天花是要过人的,所以我想让吴管家把府里的人召集起来,询问清楚哪些人出过痘,这样也好让出过痘的婆子丫头服侍笑之……”唐宁慧说到这里,脑里隐隐闪过一个念头,可是想抓又抓不住,便止了口。
曾连同道:“应当如此。”见唐宁慧神色愣怔地站在那里,不由问道,“怎么了?”
唐宁慧蓦地抬头:“我想到了一事。笑之这病若真是有人故意为之,定是用了或是碰触了那些出痘之人的物件,方才染上的。可那人若是我们府里的内奸,他自个儿如果没出过天花,又如何敢带那些物件进来的?他自己不怕被传染吗?所以……”
她说到一半时,曾连同已经会意,一把握住她的手,呼吸急促地道:“所以,这事若是人为的话,必在府里出过痘的那几人身上!”
这日晚上,吴管家召集府里众人。他目光沉沉地扫过:“大伙都知道小少爷生病了,方才洋人大夫已经确诊了,小少爷得的是天花……”
众人本是垂首听训,可一听此话,一下子乱了起来:“天花……”“这可如何是好?”“这病是要过人的!”
吴管家摆手示意众人安静:“这出痘的凶险我不说,大伙心里也清楚得很。现在把大伙找来,就是想问你们一下,在你们中间可有人出过痘,若是已出过痘的人,接下来这段时日,府里会安排你们去侍候小少爷的起居。”
吴管家打开手边的雕花木盒,露出里头层层叠叠金灿灿的元宝,慢条斯理地道:“凡是出过痘的人,终生不会再得此病,所以亦不怕会被染病。七少爷吩咐了,能做这份差事的人,必定重重有赏。”
说到这里,吴管家停了下来,一双精明锐利的眼缓缓扫过众人:“只是我有一句话,你们可都给我听清楚了。那些个没出过痘的,可别贪图这些赏钱,万一染到了这病,一条命便等于握在了阎王爷手里,到时候别说自己,绝门倒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别有命拿赏钱没命花。你们自个儿好好掂量掂量,掂量好了,就过来登记领赏。”
本有些眼睛发直、跃跃欲试的听差仆妇,听了这话,便似被冰水浇头,也绝了念头,再不敢痴心妄想了。
而那些本已出过痘的听差仆妇,听了吴管家先头的话,便觉得天上掉馅儿饼似的,纷纷举手:“吴管家,小的五岁那年已出过痘了,背上还有很多麻子。”
麻子阿三听了,哈哈大笑,高声喊道:“吴管家,别说身上了,小的脸上也有很多麻子。”众人想起他那张麻脸,不由得哄堂大笑。
笑声过后,畏缩在角落里的一个仆妇举了手:“我们这里也有人出过痘的。”
吴管家瞧了瞧零零落落的几个人:“你们一个一个上来登记领赏吧。”
大半个时辰后,这份名单已经呈在了曾连同和唐宁慧手里。唐宁慧细细地瞧了一遍,粗活儿听差的不过三人,仆妇丫头亦只有四人。
吴管家做事极细心,还特地在名单上标明这几人平日里的活计。粗活听差的一个是负责膳房采买,一个照管门户,还有一个收管杯碟茶器。
其中的一个丫头负责打扫,另外三个仆妇,一个看管苗木花草,一个负责洗衣,还有一个是干厨房粗活儿的。
这几人都是粗使,平日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笑之,更别说要避过笑之身边的王妈、巧荷等人来设计笑之了。
唐宁慧左思右瞧,无半点儿头绪。她疲累地单手捂脸,长长叹气。
忽然身上蓦地一暖,原来曾连同取了他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肩头。曾连同低声道:“你先去休息一下,笑之那里我会去守着。”
唐宁慧摇头:“不,我守笑之。你没有出过痘,不能再进房。”曾连同半天方说了一句:“你不也是?”
唐宁慧道:“我不碍事。当年我与母亲同住一屋,母亲染了此病,我却半点无碍。”曾连同道:“我不曾学过医术,所以不懂其中奥妙,但有一点是知道的,你当日没染此病,并不表示今日不会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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