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黑得早。
车至何家老宅的时候,天色要暗未暗,冷冽的清香之间,蒙眬的灯光一路。
周家敏刚下车,便见院里停了一辆白色的小车,管家李叔正带着人,将后备箱里的东西一件件地往屋里搬。
周家敏好奇:“李叔,您这搬的是什么?”
李叔一双眼本就极小,此刻一笑,更如一条缝一般:“小谦要搬回来住了。
周家敏先是不信,等反应过来后,笑容立刻自眼底涌起,即刻盛满了整张脸,显得格外地神采飞扬。她回头看向何时谦,求证道:“真的?”
“嗯。”何时谦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像被冬日冰冷的风吹过一般,薄薄的,凉凉的,径直穿过这层层薄雾,向主屋所在的方向看去。
这个时间,爷爷应该在书房。
“哎,时谦,你走那么快干吗?这些东西我能看吗?”身后,周家敏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八卦味道。
“随便。”清冷的声音远远传来。
周家敏弯腰细看:“李叔,怎么这么多箱子?箱子里都是什么?”
李叔答道:“大部分都是书和资料,应该是小谦从美国带回来的。”
周家敏朝何时谦的方向大声道:“机器人——哎,这是什么?照片!李叔李叔,快放下,我先看看……”
客厅里灯光明亮,但却不见人影,何时谦换完鞋往右拐,快步向往书房走去。他身后,木色的落地钟钟摆慢摇,秒钟行走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软底的拖鞋在地毯上没有丝毫声音,原本急促的脚步在书房门前猛然停住,身侧,手握成拳,指尖的冰凉让何时谦醒了醒神,他停了两秒才抬手敲门,“砰砰砰。”
“进来。”何时谦推门进去,书房里只开了一盏落地台灯,大片大片的青黑中,只有那一个橙色的光圈,发着让人心安的光。何远达戴着老花镜,歪坐在书桌前,灯光自他的头顶倾泻而下,在面上留下浓重的阴影。他的面前放着一张棋盘,棋盘上摆放着一盘残局,何远达正一手拿着棋谱,另一只手着棋子,犹疑着该往哪儿下。
“爷爷。”何时谦恰好站在光圈的边界处,面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何家规矩大,小辈在长辈面前,一向都是恭敬有礼。
“回来了,坐。”何远达没有看他,注意力只集中在面前的残局上,终于,“啪”的一声,棋子落到棋盘上,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扶了扶眼镜,凑近看向棋谱,眉头皱起。几秒钟,也许是十几秒钟之后,何远达再抬起头来时,发现何时谦还站在自己面前,他踩着光的边缘,身后是浓墨似的黑,脸色一半清亮,一边阴暗。何远达摘下老花镜,坐直了身子,灯光“刷”的一下,照亮了他的五官,显得严厉又慈祥:“有事?”
“当——当——当——”
彼时正好六点整,客厅里,落地钟的声音隐隐传来,虽然穿墙破壁,依旧清脆悦耳。随着最后一声钟响声落地,何时谦这才开口,一双眼眸似寒夜中的星:“爷爷,父亲当年参与过的……最后那项实验,相关数据您应该留存了吧?”
何远达的目光突然变得且利且冷,连带着右眼角不自觉地狠狠跳动了两下,就连他身侧的台灯也好似被惊着了一般,突然闪了一下,但随即,那抹冷意嗖然不见,快得仿佛是何时谦的错觉。何远达未答,只是再度看向棋盘,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基因编辑干细胞可治疗艾滋病——这项实验研究,我已经默默做了接近七年,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如果有父亲基因编辑实验的数据支撑——治疗艾滋病的靶向药,很可能出在远达,”何时谦看向何远达,目光平稳,眼角有流光闪耀,“出在中国。”
着棋的手停顿了几秒,灯光下,何远达的右手微微颤动着,但最后,那枚棋子还是稳稳地落到了棋盘上。他看着面前的棋局,摇了摇头:“看来这步棋无论怎么下,都是输。”
何时谦扫了一眼棋盘,慢慢地走到灯光下,他探身,接过何远达手中的棋谱细看,又盯着棋盘上的残局研究了十来秒,最后,拿起边角处的一粒棋子,放在了棋盘中央,顿时,刚刚还毫无生路的残局,局面瞬间开朗。
何时谦看向何远达,目光灼灼,何远达豁然起身,面色阴沉:“且不说那项实验的所有相关数据,当年已被全部销毁。就算有,你也想都不要想!”
“为什么?用基因编辑干细胞治疗艾滋病的靶向药,就差一点点就可以研发成功了。”何时谦面色平静,只是仔细地观察着何远达的每一个微表情,“您是远达的创始人,远达的初衷本心就是治病救人,艾滋病的靶向药一旦研发成功,将会救无数人……”
“救无数人……”何远达笑,但那笑意在寒夜里,却显得格外的寂寥悲怆,他眼神凌厉,声音急促,“我问你,我救了旁的人,谁来救我的……”
戛然而止。
何时谦目光一凌,看来,父亲的死,果真和当年的基因编辑实验有关。艾滋病靶向药快要研发成功,不过是一个幌子,他今日的目的,就是想知道,父亲的死,到底和当年的基因编辑实验有没有关系。
何远达嘴唇翕动:“总之,涉及到基因编辑实验,远达不会碰,何家人更是不准碰!”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爷爷——”
“啪”的一声,眼前一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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