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在苏九韵的周身渡出一层暖色的光圈,何时谦的眼顺着那一圈光芒,一寸一寸描绘着她的眉眼。
将茶杯放在阳台边上,苏九韵将落在耳旁的发挽到耳后,皱眉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记得去年远达四十周年年庆的晚宴上,我遇到的那个叫汉良的朋友吗?我刚刚得知,他的身体出了很严重的问题——很明显,他并不想我知道这件事,我是通过别的朋友才听说的。”
这也不算撒谎,三天前,何时谦刚刚得知汉良患了重病,已入院治疗了。
苏九韵凝神回想,嗯,晚宴当晚确实有一个叫“汉良”的人存在,虽然她并不记得他的脸:“他不想告诉你,也许有不想告诉你的原因。”
“是吗……那如果换成你是我,作为他的朋友,你会怎么做?”
苏九韵的目光穿过眼前的黑暗,看向更加虚无的远方:“我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按照平常的往来交往就好。”
何时谦愣了两秒,努力想要看清苏九韵此刻的微表情,但却只能隐隐能看到她有些淡漠的侧脸:“那如果,只要他告诉你真相,你就有办法延长他的生命,甚至是彻底治好他的病呢?”
苏九韵轻笑,但那笑意实在寡淡,好像风吹吹就能散了似的:“且不说大病,都是跑过多个权威医院,经过多个权威医生论证的。时谦,病人身体的感知,总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他是在慢慢变好,还是更加糟糕。当身体一次次出现越来越严重的状况时,病人便会一点一点的失望,乃至……绝望。”
绝望……吗?
何时谦握紧手机,路灯的昏黄在他的眼底印大片大片的暗。他定定地看向苏九韵所在的方向:“可是,我真的希望能够帮到他,也希望能够替他分担。”
电话里沉默了两秒,尔后,苏九韵的声音才传来:“时谦,我一直都觉得,一段健康的情感来往,是需要彼此尊重的,不仅要尊重对方阳光积极的一面,也要尊重对方不为人知的苦衷。‘感同身受’这个词具有极大的欺骗性,你未曾吃过别人吃过的苦,你就无法理解他所作出的选择。所以,如若他不说,旁人最好是假装不知——如果我是你那个朋友汉良,我大概也会和他一样。”
假装不知……他怎么可能做到假装不知。
两个夜跑的女生从何时谦的身边经过,忍不住再三回头。于是,她们看到那个站得笔直,如芝兰玉树一般的男人缓缓地低下头,牛海下的眉眼带了几分湿意。
“那如果有一天,我因为自己所认为的苦衷,欺骗了你呢?”
“是很严重的欺骗吗?”
“嗯,非常严重。”
苏九韵喝了一口茶,想了想:“理智上,我会体谅你,可是情感上,我大约会非常受伤。”
“那受伤之后呢?你要多久才会恢复?”
没有回答,手机里只有一片沙沙声。
“喂?”
依旧没有回答。
何时谦抬头,苏九韵站在阳台上,灯光下,她突然笑了,笑意寂寥,但却坦坦荡荡:“大约不会了。”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连空气都好似停滞了,何时谦在自己狂跳的心跳声中,明知故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第一次……”苏九韵歪着头看向远方,突然,一个模糊的人影从脑海中一晃而过,她眼底流光,穿越经年的往事,“啊不对,是第二个爱上的人。”
第二个?心跳立刻恢复规律,何时谦的脸也迅速冷了下来:“第二个?那那个男人是谁?”
苏九韵听出了何时谦话里的醋意,不由得笑了:“那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心情不好,一个人偷偷地跑出去玩,结果差点出事了,幸好有一个大哥哥救了我。
她爱上的第一个人……竟是他自己。
照在苏九韵身上的光好似带了一层时光滤镜,她的脸,和十年前自己救过的那个女生的脸,慢慢地重合,直至完全一致。
“你还记得他?”
“是啊,可惜我不记得他的脸。”
“为什么?”何时谦看向苏九韵,“十年前你已经有十六岁了,为什么不记得对方的脸?”
苏九韵好似愣了一下,随后轻轻地耸了耸肩:“你忘了,我记忆力一向不好。”
“……是,我差点忘了。”
三楼的阳台上,来自隔壁的那束光亮突然暗了下去,苏九韵又隐入了浓重的黑暗中。
……
挂了电话,何时谦抬头,她果然,自己早就知道。
从种种迹象来看,不仅苏九韵早就知道自己的病症,而且,她背后有一个非常强大的人在帮她,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医生,而且和她的关系很亲密……魏来!华来医院的魏来医生。
何时谦想起来那次在楼梯间,无意中听到的苏九韵的电话:“妈,我都说了,我前两天一直都和魏医生在一起,不信您给魏来伯伯打电话啊……”
还有,上次苏九韵的母亲病重,不仅第一时间被送到魏来所在的医院,也是魏来,第一时间向远达提出药物申请。
看来,自己要去见一见这个魏来医生。
华来医院对面的咖啡馆。
何时谦坐在靠窗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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