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卿卿的耳朵不如指挥灵敏,因此在调音环节所需要的时间总归是长些。好在大家也都半斤八两,通常都是互相包容着,趁别人调音的时间玩把游戏看个剧之类的,倒也乐得偷闲。但唯独今天齐卿卿一直出错,指挥顶着一脑袋凌乱不羁的长发气得白眼一翻,头一次对着团里这位最年轻的乐手开喷:“停停停,你这音都跑到莫斯科郊外去了,奏起来跟腿瘸了一样啊!”
大家照常把指挥骂人的话当段子听,适时地乐出一片哈哈声来。唯独齐卿卿的嘴角重得怎么都拉不动,她慌忙地低头再次尝试着把琴弦往上拧紧,好调出指挥想要的那个高音。不料她手指一用力,本就磨细了的a弦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绷断了。
排练厅里一片哗然。
“我可能是活糊涂了,差点忘了琴弦还会被调断。”指挥煞是恼火地捋捋头发,朝齐卿卿挥挥手,“你先去把琴弦换了。中提琴,该你了!”
齐卿卿抱着琴从台上退下来,走到门口旁存放琴盒的地方去翻她随身带的新弦。给大提琴换弦倒是不复杂,只讲究一个细致。她收拾好裙摆坐到地上开始动手。当新弦刚穿过轴孔时,突然有个身影出现挡住了一部分光线,她皱眉抬头,看见程之栩那张满是少年稚气的脸。
“又拉断弦了?换归换,可不许哭鼻子啊。”
齐卿卿蓦地想起什么,鼻腔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这个时刻要是真哭出来了,往后可就解释不清了,她赶紧低下头把眼泪逼回去。
她早就不是那个因断了弦或者拉错音就要哭哭啼啼半小时的小女孩了。
程之栩轻叹了一口气蹲下,伸手想来拿她手上的弦:“我帮你。”
“不用。”
“你装弦没我装得直。”
“我才是大提琴手。”
“我知道。可以前都是我帮你装的呀。”
以前?他说的是哪个以前?是七岁以前,妈妈把她交到大提琴老师手里,强硬地要求她保持每天五个小时以上的练琴时间;还是七岁以后,她抱着琴从那个小房间里出来,余下的时光里,拉琴时除了大提琴、乐谱和老师之外,她侧眼能看见的只有程之栩坐在钢琴前的身影。
他们都是无法选择的小孩儿。
从出生开始就背负着不一般的期望,按照大人们规划好的路线不断前行,没有放弃或者回头的理由。
他们曾经相依为命地走过那些没有光的日子。
乐团总指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张满是皱纹的脸谄媚地笑着,把蹲在地上的程之栩扶了起来。在总指导招呼着其他乐手来认识程之栩的时候,齐卿卿向门外看去,见到程妈妈和程之栩的经纪人也在后面。生怕直接撞见又要应付,她连忙起身抱着琴往后退了退。
程之栩虽是在茱莉亚留学,但也一直活跃在国内各种钢琴盛事中,名气自然水涨船高。一大群人和程之栩熟络地寒暄着,程之栩向来懂得人情世故,没聊几句就表示要做东请大家喝下午茶。经纪人拿着手机上前来,大家在一片和谐之中点完单。程之栩转过身对总指导说:“关于演出节目的安排,我想先和齐卿卿谈谈。”
演奏会的人员安排本来应该是由程之栩方自行负责,如果想和乐团合作,又要耗费一笔不菲的费用。他原本就决定举行独奏会,又何必如此费劲。
“可以可以。”总指挥笑出一脸的皱纹,转过脸来指挥齐卿卿,“你和程先生去楼上会议室聊聊,我没关门,去吧去吧。”
私事成了公事,为了不丢掉饭碗,她就只能乖乖听命。齐卿卿无奈地装好琴,和程之栩一前一后地走出排练厅。她在匆忙中没有带上手机,自然就错过了几分钟后温行止那一条“下班了,我去接你”的消息。
3)
温行止来到市音乐厅的排练厅门口时,还没收到齐卿卿的回复。他想到她中午可能因为淋湿受了寒,便在音乐厅对面的饮品店里给她买了一杯热姜茶。他再回到大门口时,看见几个女孩子正在拿外卖,很是眼熟,大概是从前见过的,也有几个在齐卿卿朋友圈发过的合照里露过脸。
于是他难得主动地上前打招呼。有个扎着长马尾的姑娘笑着说:“又来找齐卿吗?热恋期就是腻歪啊。”
其余几个姑娘瞬间八卦起来,你推我搡地好一番窃窃私语。有个面相不善的姑娘先接茬儿:“那可不是时候啊。”
温行止微微皱眉,长马尾女生瞪了那姑娘一眼,解释道:“卿卿大概还在忙呢,要不要进去等她?一起吧。”
温行止自然没有拒绝,帮忙提了最重的几袋外卖,一路和几个矮他一个半脑袋的姑娘走进去,听着她们叽叽喳喳地夸他“长得高”“眼睛漂亮”“笑得好看”,最后被一个咋咋呼呼的姑娘一锤定音:“我知道了,你长得特别像程之栩啊!原来齐卿喜欢的都是同一款啊!”
温行止听完后眼神不自觉地冷了一个度,脸上温温和和的笑容却没变,随口反问:“是吗?”
那姑娘果然顺着他的意继续说了下去:“是啊!看起来都是斯斯文文的,五官周正,笑容干净,对人也温柔。”
其他姑娘抬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连长马尾女生最后都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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