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嬷嬷眼角通红,把婴孩用绸毯包好送进床上女子的身边,“娘娘,您看吧。”
正在哭闹的婴儿,闻到母亲的气息,顿时停下了吵闹。
穆霓云侧过头,刚出生的孩子红彤彤,皱皱巴巴,可他的眼睛漂亮极了,右瞳漆黑,左边赤金色则像是颗璀璨的宝石。
他似乎对周围很好奇,是以认真的与她对视。
穆霓云将小小的婴孩揽进怀里,喉咙干涩,笑道:“嬷嬷,等他长大,一定是大宁朝,最好看的美男子。”
荀嬷嬷避开眼,“嗯。”
“可惜哦,我看不到了。”
唯一庆幸的,是她们做的所有准备,确实是必要。
这整一年,穆霓云在张福全得以出宫的帮助下,翻遍带回的民间古籍,她寻到了两种方法改变瞳色,要么是服毒,要么是将带毒的汁液直接滴在眼里。
为了寻找最合适的办法,她才会决定亲自给儿子试药。
服毒会对胎儿有损,所以她选了滴进眼里,外用的毒性较吃下去的少,也不容易被太医把脉把出,就是特别疼。
每次,她都会将感受写下,由张福全转带出去给宫外的游医,变换部分药材,尽量试出伤害最小的配方。
为了避免太医察觉不妥,她还寻了个眼疾的藉口,就当是她从胎中传给的小皇子。
以上所有这些,都是基于,若她生的孩子是异瞳。
“嬷嬷,我们商量好的两封信,我。”穆霓云喘了口大气,“我写了放在抽屉里,柳儿那边,以后不必再联系。”
荀嬷嬷神色不忍,“娘娘,既然用了药,不如隐瞒...”
穆霓云留恋地看着婴孩,摇头苦笑道:“我也想,可是不行的。”
只要她活着,她的儿子不可能不受关注,太过频繁的用药会毁瞎他的眼睛,也藏不住秘密。
另外,符淮安虽然虎毒不食子,可他即位后不会允许如此明显的污点存在,一个带着异瞳的小皇子,不就是在昭告天下,他私下与先皇的后宫妃子通.奸。
她一旦身死,靖明帝会疼惜她殁于最美之时,符淮安会在怀疑中纠结往复,下不了手。
他们皆是天底下最薄情的男人,但倘若能稍微生出一丝丝对她的疼惜和愧疚,这些,就是她儿子唯一活下去的倚仗。
“嬷嬷,替我好好照顾他。”
“好。”
荀嬷嬷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去找太医,栖云殿里独独剩下,身上沾满了血的穆霓云。
“等会儿有点疼,你要忍一忍。”
她周身无力,手臂发抖地从枕头下摸出药瓶,左手扒开婴孩的左眼,右手指腹沾了药沁进去,药水入眼的瞬间,婴儿爆发出巨大的哭声。
穆霓云有感应似的感受疼痛,比自己上药还巨大的疼,她轻捂住婴孩的嘴,亲在他的额角,边流泪边道:“对不起,都怪娘亲,对不起,我没办法更好的保护你。”
她下面的血不断在流,其实原本来得及救助,可她故意让荀嬷嬷带太医晚来,便是断了活下去的可能。
穆霓云将孩子归拢在身侧,她感受他的奶香和温度,另一边不断用手捶打她的肚子,让血流的再快一点。
“对不起,娘亲也,也很想陪你长大,教你习字,想,看你变成厉害的大人物,我的儿子怎么会差呢。”
“可,可现在,娘亲只有一个愿望,希望我的儿子,能,能好好活...”
穆霓云半睁着眸,把头偏向右,最后的视线聚焦落在婴孩身上,温柔地笑,“孩,孩子,你是,这世上,我,我最爱的...”
婴孩的左眼里,黑色汁液在他瞳孔表面迅速结成一层薄衣,逐步成了黑瞳。
他呆在母亲的身边,脸蛋在笑,四肢乱动,他并不懂得,眼前这个最爱他的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
...
***
三年后,符淮安弑兄杀弟,先帝留下的血脉只剩下年幼不记事,仅仅三岁的七皇子,符栾。
当初,靖明帝缠绵病榻,惊闻爱妃死讯,太医怠慢去迟,听说她孤零零死在殿中,那副情景,光想象都令他悲从中来,胸闷郁结。
靖明帝明知符淮安的打算,他力不从心,提笔赐名和草木有关的栾字,意求小儿子能如野草野树般顽强活下去,与此同时,下密诏命姜擎苍暗中保护。
先帝崩殂后,庆安帝登基,或许是怕民间议论,最终没有对小婴孩下手,而是将其赶进冷宫,任他自取灭亡。
从此以后的七皇子不再是宫里尊贵的皇子,而是成了无人在意的皇族‘孤儿’,是但凡有点品阶的领事都可以欺负的存在。
...
冷宫中,荀嬷嬷把饭菜摆上桌,瞥了眼在坐在门槛望天的八岁孩童,唤道:“七皇子,来吃饭。”
“来了。”
七皇子长得很快,个子比得上十几岁的少年。
他长相稚嫩中初显俊美,凤眸高鼻,五官深邃,身上衣着穿的精致,可在看不到的地方毫无皇子该有的规制,比如他们眼下吃的东西,青菜豆腐,白菜汤,还有一盘数得出肉末几团的肉糜。
“多吃点,今日膳房多剩的肉。”
男孩大口扒拉着素菜,就着白汤和肉糜,他只吃一半,每个小小的盘子里的一半。
荀嬷嬷推肉过去,淡淡道:“老奴不爱吃肥腻,你替我都吃了。”
“我今天要去浣洗坊帮手,王嬷嬷病了,拿了两块烙甜饼来求我,我就帮她一次,你自己早点睡,明早等我带饼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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