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听过那样凄厉的哭喊,她哭得嗓子都哑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是十恶不赦的毒妇,我该千刀万剐,等救了人回来我任你处置……”
直到最后一刻,那扇门也没有打开。
在北伏天所有人复杂万分的目光中,她血红了眼,终是绝望地仰天一声长啸,跌跌撞撞地奔回去换上戎装,束了发别了银枪,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姿态,一人一马地奔出北伏天,赶往雪域战场。
她不会再哭了,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既然他不肯出手相助,那么她的族人就由她自己来救,哪怕死在战场上!
可她连浴血奋战的机会都没有
等日夜兼程地赶到雪域时,她只见到断壁残垣,尸横遍野,昔日繁华的城池一片死寂,她萧氏全族已尽数被灭!
她几近虚脱,却疯狂地去白骨堆里找寻她父亲母亲,大哥二哥的尸首,她最先看到了一具女尸,那个从小疼她到大的奶娘血肉模糊地躺在尸堆里,惨不忍睹。
她心头狂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知道机械地把族人们的尸体拖出来,一具具摆好,摆到满身血污,指甲里全是血泥也浑然不觉。
直到一只手把她拉开,回首望去,只看见青羽农沉痛的一张脸,他铠甲森然,身后是一片黑压压的大军。
他终究赶来了,却来得太晚。
她眨了眨眼,眼前蒙了层血雾,看不清他的身影,但那麻木的痛感却是一点点迟钝地复苏。
她甩开他的手,转身摇摇欲坠地继续去拖尸体,嘴里一边念叨着:“我要找我爹娘,找我大哥二哥……”
风雪中她的身影单薄不已,一袭戎装已血渍斑驳,几缕乱发贴在脸颊边,是从未有过的凄惨模样。
青羽农终于看不下去,喉头哽咽,大手强硬地拉住了她,用力地将她搂入怀中。
那是他第一次抱她,下巴抵在她头顶,是心与心贴得最近的时候。
可她只安静了一瞬,下一刻,彷如狂风暴雨来袭,她疯了似地一把推开他,目呲欲裂。
长发被大风吹散,死寂的战场响起了歇斯底里的哭声,她不管不顾地扬起银枪刺向他,凄厉的哭喊划破天际。
“我当年为什么要救你,为什么不让你死了才好!”
那些积压在心底不敢说出来的话,那些被岁月长河掩埋的过往,那些经年累积刻入骨髓的恨意……在这个血染的大风雪中,统统彻底剥落揭开,化作无数利箭,齐刷刷地刺向青羽农。
他无力招架她的猛烈攻势,越听手越抖,直到煞白了一张脸,踉跄地跌跪在地,被她一枪横在脖子上,身后大军失色。
他终于开了口,仰头望向她,浑身抖得不成样子:“当年救我的……不是涟漪吗?”
八)
那年在北伏天边界放下青羽农后发生的事情,三公主可能永远不会想到。
她前脚刚跟着大哥二哥一走,后脚半空就跃出了一道人影
正是在暗处跟踪了他们一路的涟漪。
那时的涟漪才进雪域为婢不久,柔弱温婉的面容下,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她其实是个探子,是个外族派去埋伏的探子,从一开始被安插在雪域中,就处心积虑地只为覆灭雪域的那一天。
她等三公主一走便现出身形,眸光深不见底地停在了青羽农面前。
她将他安置在一处山洞中,悉心照料,为他养好了眼伤。
青羽农睁开眼的那一天,只看到一团光晕中,涟漪温柔的笑脸。
他只道她冒着重重危险,一路护送他来到北伏天,对她感激不尽,情根深种。
他们相拥在一起,定下了终生,他问她叫什么名字,她抿嘴浅笑,并不回答,只从怀中掏出了一对耳坠。
“我来自雪域萧家,帝君日后可携此信物前来提亲。”
耳坠是三公主掉落在途中的,涟漪收了去,心生一计。
而后来事情的演变,也的确如她所料,天帝赐婚,她服侍着三公主远嫁北伏天,开始一段纠缠不清的局。
青羽农成功地相信是萧家仗势欺人,从中做了手脚,硬将三公主塞给了他。
于是她看着他们日日冷战,针锋相对,误会越滚越大,打成了死结,解也解不开。
三公主孤立无援,心思又实在,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怎会是涟漪的对手?
她一边将三公主逼至绝境,一边与本族私通密函,只等着雪域覆灭的一天。
终于,万事俱备,战争一触即发。
当三公主去求青羽农出兵相助时,涟漪也恰好地“怀孕”了。
青羽农根本不知道,所谓的孩子,所谓的流产,其实统统都是假的,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小小术法,却将三公主最后的希望,将雪域唯一的生机利落斩断,毫不留情。
但涟漪的败露也来得那么快。
当她听到青羽农抱着三公主的尸体去了百灵潭,找潭主春妖借昆仑镜一窥往昔时,她心跳如雷,明明应该是功成身退,及时抽身的时候,她脑中却尽是青羽农那张俊美的脸,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连夜赶赴了百灵潭。
高台之上,昆仑镜浮于半空,那身青裳抱着死去的三公主情难自已,悔恨莫及。
涟漪赶到时,一下捂住了嘴,身子委顿在地,泪水夺眶而出。
她从没见过青羽农那样绝望的神色,那双漆黑的眼眸望着她悲痛欲绝:
“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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