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尘沉默片刻,随即终是道:“我心中对于此人已经有了些猜测,程大人既是不愿意说,那便由我来问,倘若程大人不否决的话,我便当自己猜对了。”
“组织密谋这些事情,联络重要官员,以科举入仕之事,来控制世家甚至是官员,许以重利,甚至将所得银钱全部给了你们这些办事官员的幕后之人……”
裴尘微顿,轻闭了下眼睛。
却察觉手上一暖。
他睁开眼,瞧见的就是一双玉手,还有那双自来凉薄如今却带着些安抚的眸。
裴尘反握住了她的手,一字一顿地道:“可是我父亲?”
裴尘的父亲,林水月的公公,忠国公裴毅。
厅中一片安静。
这安静里,透着一股令人心慌的味道。
而在这安静中,林水月所想到的,是忠国公府上,裴尘那个偏僻的院子。
裴尘少时便入宫,大半时间都在宫中。
偶尔回到了忠国公府上,也是住在了那个冷清的竹苑中,竹苑毗邻街市,裴尘可以直接从住处离开。
以至于多年以来,裴尘与忠国公府上的人几乎算得上是陌生人一样的存在。
原本林水月以为,那只是忠国公不喜裴尘这个儿子,如今看来,也是并不想要裴尘知晓他背地里苦心经营的事情。
林水月其实此前已经隐隐有些猜测了。
凡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的人,必定是在朝阁之中很久的人。
且身份还有些特别,属于既不是高官,却也轻易不会让人轻看的存在。
而这么多年来,联合的官员之多,所做的事情之广,竟然都没有叫人发觉了对方的存在。
那也就意味着,这个人拥有一个天然性的迷惑他人的身份,以及在朝堂之上,从始至终都不是扎眼的存在。
太扎眼的人,因为风头太盛,就如同刚入朝阁的林水月,会惹来无数的试探,敌视以及查探。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的话,早晚会露馅。
所以对方一定是个既有身份,却又不显得特别重要的存在。
这些年,裴尘名声大噪。
他的出色,恰好成为了忠国公最天然的保护伞,旁人若提及忠国公府上,想到的一定是裴尘,而不是忠国公本人。
甚至连带着整个忠国公府,在京中,人人皆知贵重,却也不是那么的重要。
因为忠国公除了身上这个世袭的爵位外,并无其他重要的官职。
但晋朝的勋贵当中,公爵又属于地位实在是高的那部分。
一个裴尘没有怀疑过的人,一个容易被人忽视的人,一个身份很高的人。
三个条件一综合,其实留给林水月探查的范围就很小了。
她只圈出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胡西西的父亲胡大人。
一个,就是忠国公。
但若说最值得怀疑的,还是忠国公。
因为他与裴尘的关系,加之忠国公府上近年来一直都是裴尘做主,一般情况下,人都是不会怀疑自己的父亲的。
比起来,胡大人的身份贵重,胡家也有许多人在盯着。
最为主要的是,上次那个云妃行事,谋划的人正好就是胡西西。
林水月见过胡大人几面,姑且能够认为,胡大人不是能够朝自己的闺女下手的人。
这么说来,便只有忠国公了。
为了能够印证了心中的想法,林水月前几日其实去过忠国公府上一趟。
那个年轻的忠国公夫人,和她相对无言。
倒是向她展示了许多忠国公的收藏,从表面上看,忠国公确实只是个富贵散人。
他摆在了屋子里的,都是些古玩、字画。
收藏还有玉石,雕刻之流。
全是文人雅士附庸风雅之人喜欢的东西。
然而细看之下,林水月却发觉这里头的东西很有些门道。
这也是仰仗了她的身份所在,她是刑部尚书,虽上任的时间不长,但经手的案件极多。
牵涉案件的官员们,大抵在银钱之上都是不清不楚的。
而这些官员最喜欢的隐匿方式,其实就是将银钱换成了等值的字画,甚至是更值得珍藏的藏品,以此用来保存。
比现银要低调许多,而且字画之流还更好收藏。
甚至林水月的大名还没响彻整个晋朝时,无钱居士的画作,也是他们趋之若鹜的对象。
刑部清算之下,总有核算不清楚的账务。
这是难以避免的,毕竟许多官员犯事直到如今,也有些年头了,寻常吃喝嚼用都需要银子。
不可能抄家得来的银钱,都还是从前的那个数字。
对账是个很枯燥乏味的活。
没有人会想到,林水月这个刑部尚书,竟然还会亲自对账。
最有意思的是,她还喜欢在审讯的时候,询问犯人银钱去处。
想不起来的便罢了,想得起来提过名字的,林水月绝对是有印象的。
所以她脑中有着那么多不知所踪的奇珍异宝,却在忠国公的书房内,见到了其中好几样。
出现了一样两样,甚至三样,她都算是偶然和巧合。
但件数太多,就很微妙了。
且她没有能够在那个书房待上多久,便被底下的人请了出来。
后来问及砚书,砚书说,整个忠国公府上都知道,那些藏品是忠国公的宝贝,谁都不让碰的存在。
平常谈事情,都在裴尘的院中。
而她也有所耳闻,裴尘在忠国公府上,虽说与任何人都不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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