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颂见她神情稳定,早已不是刚才急急赶来,为女儿求情的样子,心中更是暗惊,思忖片刻,转向宇文赟道:“皇上,且听听她说什么,再行定夺!”
宇文赟见独孤伽罗有恃无恐的样子,也是惊疑不定,听阿史那颂一说,也只好点头,游目看看殿前满满的人,向独孤伽罗道:“你随朕来!”转身向殿内而去。
独孤伽罗暗松一口气,低声嘱咐杨丽华不许轻动,自己起身跟着皇帝径入正阳宫正殿,看着他将内侍、宫女全部屏退,这才又跪下:“臣妇万不得已,还请皇上恕罪!”一个命妇,逼着皇帝密谈,若是追究起来,也是不小的罪名。
此时宇文赟也无心纠缠此事,摆手道:“此事不论,有什么话,你说吧!”
独孤伽罗垂眸略思,慢慢开口道:“皇上是忌惮大司马之权,才要借丽华敲山震虎,以儆效尤?”这句话,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肯定,并不容他否认。
宇文赟大怒,喝道:“独孤伽罗,你敢妄测圣意!”
独孤伽罗不为所动,只是道:“皇上已经决定对付杨家,臣妇纵然知道不该,又有何不敢?”
“你……”宇文赟咬牙,只是心中所思被她一言戳破,一时驳也不是,不驳也不是,只得道,“有话还不快说!”
他这也就是默认了!
独孤伽罗暗叹一声,凝目注视他,慢慢道:“皇上有没有想过,今日皇后并无大错,皇上只因忌惮杨家就逼她自尽,事后我杨家岂会善罢甘休?”
宇文赟怒道:“朕是君,你杨家是臣,难不成你们还敢谋反?”
独孤伽罗接口道:“这岂不就是皇上心中所忌?”
宇文赟一窒,气得胸口起伏,咬牙道:“独孤伽罗,你如此无礼,就不怕与你那女儿同罪?”
独孤伽罗垂眸低笑:“皇上,宫里有丽华,我杨家与皇室才是同气连枝,若是丽华死于皇上之手,皇上可就是我独孤伽罗的杀女仇人!身为一个母亲,为护自己的女儿,还有什么不敢?”
是啊,有杨丽华在,或者杨家还会投鼠忌器,若是杀了杨丽华,激起杨家对皇帝的不满,到时做出什么事来,还当真难料。宇文赟脸色乍青乍白,咬牙道:“你敢威胁朕!”
独孤伽罗向他定定而视,淡淡道:“皇上忌惮杨家,不过是因为杨坚身居大司马高职,不但总理朝政,还手握兵权,故此今日借题发挥,先杀丽华,再诛杨家,以绝后患,不是吗?”
宇文赟听着自己的心思全部被她说破,脸色更是晦暗不明,冷声道:“夫人看得如此明白,何不想想法子保全杨家!”
独孤伽罗点头:“伽罗请皇上密议,一则,就是为了保全杨家;二则,是为保皇上之名!”
宇文赟被她气笑:“朕的名声,与你何干?”
独孤伽罗跟着微微一笑:“皇上,今日若皇后无辜被杀,杨家无罪蒙冤,皇上就势必落下一个枉杀功臣的名声。”
宇文赟脸色大变,喝道:“独孤伽罗,你敢污蔑帝王?就不怕朕立刻杀了你?”
独孤伽罗面不改色:“皇上要杀臣妇一人,自然轻而易举,可是皇上就不曾想过,要如何挡往满朝文武的质疑?如何堵住这天下悠悠之口?”
“你……”宇文赟咬牙,脸色乍青乍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独孤伽罗见已将他逼至绝路,倒不再步步紧逼,俯首磕头道:“皇上,臣妇有一策,可保两全!”
“什么?”宇文赟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皱眉反问。
独孤伽罗道:“臣妇愿劝杨坚辞官,交出兵权,也请皇上收回成命,善待丽华!”
她本来步步紧逼,再说下去,就是以杨坚权势相逼,逼宇文赟不敢擅动杨丽华。宇文赟心知她所言句句在理,已没有招架之力,只是以帝王之尊,又岂能被一个妇人要挟?就在此时,她突然改口,事情急转直下,宇文赟顿时错愕,讷讷问道:“你……你说什么?”
独孤伽罗轻叹:“皇上,我杨家世受皇恩,对大周一片拳拳之心,本当报效,绝无不臣之心。如今皇上既然见疑,杨家岂能与皇上相争?自当退让!只是丽华已为皇后,如今无罪被废,实在冤枉!她一死毫不足惜,却会令皇上背上恶名,也伤臣妇为母之心。所以,臣妇大胆,才求皇上网开一面,留丽华一命!”
这一番话,一改之前的咄咄逼人,反而句句发自肺腑,倒是较开始就说出来更易打动人心。宇文赟默思片刻,又追问:“你是说,你会劝杨坚辞官?他舍得放弃手中的权力?”
独孤伽罗微笑道:“皇上忘了,当初丽华应允嫁予皇上,曾经说过,杨坚对臣妇言听计从,纵然他不舍,妻儿在前,也必会有所抉择,请皇上放心!”
是啊,当初是他过府求娶,杨丽华曾以自己父母为榜样,让他立誓,才允婚成为他的皇后。
这一瞬间,宇文赟心中微恍,跟着很快回神,皱眉思索片刻,冷笑道:“独孤伽罗,杨坚突然辞官,难道朝中就不会有人说朕容不下功臣?”
这个时候,他倒爱惜名声了。
独孤伽罗只觉好笑,略思片刻才点头道:“皇上大可以体恤功臣为名,不允他辞官,另派闲职就是!”
这倒是一个折中的办法。
宇文赟将此事前后细想一回,已找不出破绽,暗暗点头,目光定定落在独孤伽罗身上,似叹似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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