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容口中回话,却暗暗打量她,见她神色平和,实在瞧不出什么。想到刚才杨爽的话,她心里越发不安,可是又不动声色,服侍她用过午膳,等她歇息,才悄悄退去。尉迟容匆匆走出甘露殿,找到赵如意低声嘱咐:“你速速前往晋王府,就说卫王亲自去抓王谊,请晋王助一臂之力!”赵如意会意点头,匆匆而去。
独孤伽罗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从年少时家逢巨变,到与杨坚统兵伐陈,这匆匆三十年的事情,在梦中又迅速经历一回,最后画面定格在乱军丛中力战而死的杨整身上。
独孤伽罗一惊而醒,杨整满身鲜血的模样,竟然变得无比的鲜明。独孤伽罗只觉头疼欲裂,轻轻摇头,低声自语:“不!不会!二弟是为国而死,她出身将门,岂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该当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话虽如此,可是想到杨整身亡之后尉迟容的失魂落魄,心里终究还是起了一丝疑惑。
尉迟迥死后,整个尉迟家彻底败落,尉迟容并没有生育儿女,在这个世上,也就只有杨整一个亲人。而杨整一死……难道她会从此恨上杨家?恨上大隋朝廷?
陈婉宜正坐在外殿看书,听到内殿的动静,挑帘子进来,见她已经起身,忙取衣裳服侍,问道:“皇后是去御花园走走,还是去千秋殿?”
独孤伽罗问道:“皇上在千秋殿?”
陈婉宜点头:“是,午膳后来过,听说皇后已歇下,没有惊动皇后,略站站就走了!”
这是怕吵到她啊!独孤伽罗心中感动,轻声道:“去千秋殿吧!”出门径往千秋殿去。
千秋殿里晋王杨广与杨素等几名大臣正向杨坚回话,见她进来齐齐见礼。独孤伽罗含笑点头,命众人免礼,这才向杨坚施礼。
杨坚招手唤她过去,将手中奏折递给她瞧,含笑道:“我们广儿越发出息,竟能想出以漕治水的法子!”
独孤伽罗不解:“什么以漕治水?”接过奏折来瞧。
杨广见杨坚高兴,凑前几步,解释道:“母后,之前儿臣外出巡查,见几座州府非但常闹水患,且河流纵横,致使道路难行。儿臣就想,若是能把大小河流凿通拓宽,用于水路行舟,既可减少水患,又可发展漕运,岂不是一举两得?”
独孤伽罗听完他这番见解,也不禁刮目相看,连连点头道:“河流互通,任是哪一州府发大水,都可从河道疏解,而河上漕运,又可以补陆运的不足!”略想一想,转向杨坚道,“法子是个好法子,只是这工程浩大,岂不是劳民伤财?”
杨坚含笑不语,只是向杨广示意。杨广又答道:“回母后,儿臣以为,当务之急,就是缓解水患!此事关系到百姓安危,若在农闲时调用民夫,再施以相应的工钱,百姓必然会欣然前往!再者,如母后所言,此项工程浩大,非一朝一夕之功,如今初建,自然是挑易处先行动工!”
杨坚等他说完,才含笑道:“晋王一切都已考虑周到,如今我大隋统一天下,国力日盛,朕以为此事可为,不知皇后意下如何?”
独孤伽罗听杨广一席话无一丝停顿,显然是已经深思熟虑,跟着点头,却又问道:“这是晋王一人所想,还是有人献策?”
杨广忙躬身道:“回母后,这偌大工程,一要勘测各州府河流地貌,二要查看各州府百姓人丁,三要计算工程花费银两,岂是儿臣一人之力能够完成?自然是有贤臣相助!母后相问,儿臣不敢贪功!”
一番话,说得杨素等人脸露笑容,杨坚更是哈哈大笑,指他道:“你不是不贪功,你是知道没那么大的脸贪功!”见独孤伽罗再无疑问,当即批复恩准。
看着杨广、杨素等人领命而去,杨坚轻轻一叹:“若是勇儿能有广儿一半勤勉,朕也不至于如此劳神!”
独孤伽罗听他语气里满是对杨勇的不满,心头微窒,低声道:“勇儿性子单纯,或者是为小人利用也未可知!”提到杨勇,才又问道,“广儿和杨素不是去搜拿王谊吗,为何又进宫了?”
杨坚道:“广儿另有要事,高大哥已经接替他,和大哥一同在查!”
独孤伽罗听说是独孤善和高颎二人在查,略略放心,只盼能抓到王谊,问出那些典籍的实情,还杨勇一个清白。
直到晚间,独孤善进宫回报,说整个大兴城搜遍了,都没有找到王谊的下落,倒是从宇文珠口中知道,王谊一早就已出城,杨爽、杨瓒已经追出城去。
独孤伽罗心下奇怪:“怎么滕王也追出城去?”杨瓒不比杨整能征善战,只会抚琴赋诗,如今追拿王谊,杨爽出城并不稀奇,他追出城去就有些令人不解了。
独孤善摇头道:“是卫王先得知消息,带人追出城去,之后滕王不知为何也急匆匆出城,出城时曾向城门守兵问过卫王的去向,自然是去追卫王的!”
杨爽从宇文珠口中知道王谊出城,带人去追。之后,杨瓒又突然带人去追杨爽?
独孤伽罗与杨坚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隐隐的不安。独孤伽罗只觉心头一阵狂跳,却不明白自己是在担心什么,立刻唤侍卫吩咐:“速去滕王府,请滕王妃进宫!”
独孤善见她神色凝重,也不禁担心,问道:“伽罗,可有什么不妥?”
独孤伽罗摇头,抚胸压住心头的不安,皱眉道:“我也想不明白,只觉此事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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