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诗人谈到了《漫歌集》的创作契机,详细讲述了在他的诗中,隐晦艰深与明快晓畅的斗争。他指出,美洲这块土地上的诗人,是为一个成长中的大陆写作的。拉丁美洲人刚刚开始学习各种技艺,熟悉各种行业,准确地说,是在恢复它们。因为征服者毁灭了一切:老一辈的采石人,泥瓦匠、制陶工早已荡然无存,拉美文化乃至文明由此出现了“断裂”。因此,一切都不得不从头开始,从认字母开始。美洲人中有数千万文盲,可以说,严格意义上的读者尚未诞生。美洲诗人面临的任务是促进他们的诞生。因此,诗歌就应该写得通俗易懂,明快朴实。
诗人讲述了发生在一个欧洲国家的关于他的诗的争论。在《伐木者醒来吧》一诗中有这么几句:
我只愿意生在那里:
依傍着野性的南美杉,
沐浴着从南极吹来的风,
倾听着刚刚购置的钟的奏鸣。
这最后一句,在欧洲人的耳朵听来有点儿奇怪,译者不知该怎么理解这句话,由此引起了一场争论。这是由于历史、文化背景不同造成的。
诗人对此做了解释。诗中写的是他度过童年时代的智利南部,那里曾是阿劳科人与西班牙征服者血战的战场。在20世纪初,它是一片刚开垦的chù_nǚ地。拓荒者们目睹了第一头牛、第一片麦子在那儿诞生。在这块土地上,一切都是新的,包括钟,也是刚刚买来的。该诗的译者曾就近向西班牙人请教,期望他们能解开谜底。但这对西班牙人也是一道难题:在西班牙,钟的购置已有几个世纪之久。诗人说:“我们就是为正购置钟的人民而写作的。在没有文字,不懂印刷之前,诗歌就存在于这片土地上。诗歌就像面包,无论对谁:认字还是不认字的,它都不可或缺。”
诗人宣告,他的诗追求的目标之一,就是致力于发现美洲。而发现它正是为了使它复苏,为此,就必须使用朴实的语言,因为美洲是简朴纯真的。
诗人坦率而诚恳地述说了他的切身体验:他是好不容易才从隐晦走向明快的。因为,文学界推崇的是晦涩艰深。出于阶级偏见,明快浅白被视为粗俗,被当成是没文化,而隐晦曲折却被当成是博学的体现。文学上对离经叛道和非现实主义的盲目崇拜就是这么产生的,这岂不是有点儿“数典忘祖”了吗?
他为朴实明快辩护,对这种方式极为赞赏。因为诗歌应该面向人民大众,让他们能看得懂,听得明白。他的主张和他的创作实践是一致的。他正在写新的作品:《元素颂》,接着是《新元素颂》,《颂歌第三集》。这些作品以朴实、颂了普通劳动者和平凡的事物。他说过:“我自觉地以诗为大众服务,同时也绝不让别人把这种奖赏夺走,因为我喜欢像得勋章一样把它佩在胸前。”
斯大林和平奖
聂鲁达返航又出航,他离不开辽阔的大海。1953年12月,他去莫斯科参加了第二次全苏作家代表大会,会议是在克里姆林宫举行的。这次大会,和20年前的第一次大会,隔着一条血染的壕沟,那就是伟大的卫国战争。
会议厅走廊里不时响起男子汉之间响亮的亲吻声,那是和老战友重逢的作家们在相互热烈问候。他们是战胜了死亡的胜利者。苏联作家们正是以这种典型的俄国传统方式迎接了聂鲁达。虽然远隔重洋,但在反法西斯的斗争中,他们是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他们最初认识诗人是在西班牙内战的炮火硝烟中。在“绝不后退一步”的保卫斯大林格勒的殊死战中,诗人曾和他们生死与共。而在废墟上重建斯大林格勒的春天,他们肩并肩,以建设大军的“一支歌,再一支歌,还一支歌”,代替了“机关枪子弹的嘘声”(《伐木者醒来吧》)。
聂鲁达以智利人民代言人的身份在大会上发言,他谈的是在这风云变幻的时代,作家的责任和使命。这是他始终关注的问题。
诗人从不隐瞒自己的政治观点,总是旗帜鲜明。文如其人,他的诗歌就是他的心声,他授权南方出版社发行了他的诗集《政治诗》。
1953年12月,聂鲁达获斯大林和平奖,他非常高兴。因为,这无疑是与刚颁布的诺贝尔和平奖的鲜明对比。谁不知道获奖的马歇尔将军曾在中国支持国民党打内战;美国发动侵朝战争,他正是国防部长?!
两年前,聂鲁达曾和爱伦堡乘火车横穿西伯利亚到中国,向宋庆龄女士颁发斯大林和平奖。现在,爱伦堡又赴圣地亚哥完成新的颁奖使命。
但进智利却大不易,甚至可以说,是难于登安第斯山。一年前,就是因为智利政府不许入境,爱伦堡等苏联作家就没能出席圣地亚哥的美洲大陆文化大会。这次,他们总算到了圣地亚哥,但也是费了不知多少周折,才被放行。
智利警察千方百计地阻拦爱伦堡入境。在机场,他们没收了他在飞机上消遣用的拼图游戏板,硬说那里有传递秘密指示的密码。爱伦堡是个养花种树迷,他到处搜罗奇花异草。为了备忘,他在一张小纸上记着:要找点儿智利南美杉种子带回去。警察搜到了这张纸片,如获至宝;这可是企图鼓动阿劳科人闹事儿的铁证。这些不学无术的家伙,把南美杉:“araucariaanos混为一谈。这些自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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