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大家没有怎么注意我的小小才气,只觉得我天资聪颖,有点小聪明而已,所以,尽管古丰伯爵曾对我谈起过,但大家似乎并没想到要取我所长。这时,又出了一些事,所以我几乎被遗忘了。古丰伯爵的儿子布莱耶侯爵当时是驻维也纳大使。宫廷突发变故,波及古丰伯爵府上,有几个星期工夫,大家都心神不定,便无暇顾及我了。然而此前,我一直没有偷懒懈怠。这时,有一件事发生了,对我产生了既有利又有害的影响,使我既远离外界的一切诱惑,又对自己的职责有些疏懒。
布莱耶小姐很年轻,几乎与我年龄相仿。她风姿绰约,相当漂亮,肤若凝脂,褐发秀美。尽管是褐发女郎,但她一脸金发女子的柔情,使我的心从来不得平静。非常适合年轻人穿戴的宫廷服饰衬托出她的漂亮身材,突现出她的sū_xiōng和粉肩,而且,当时大家正在举丧,她的肌肤就愈发亮丽照人。有人会说,一个当仆人的是不该注意这类事情的。想必我是不对,但我毕竟如此这般了,而且也绝非仅我一人。膳食总管和男仆们有时在饭桌上粗俗下流地谈起这事,我感到像是刀扎似的难受。然而,我并没头脑发热,完全坠入情网。我尚有自知之明,所以安分守己,不敢存此奢望。我喜欢看布莱耶小姐,喜欢听她说几句风趣、理智、诚挚的话。我的奢望只限于从伺候她中间得到快乐,并没有超越这一范围。吃饭的时候,我注意找机会服侍她。如果她的仆人暂时离开她的身旁,我便立即凑上前去。除此而外,我便站在她的对面,盯着她的眼睛,看她需要什么,窥伺她要换盘更碟的时机。她要是肯叫我干点什么,看一看我,说一句话,我什么都会干的。但是她并没有这样。我因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而痛苦非常。我站在那儿,她甚至都没有理会。不过,她兄弟吃饭时有时候跟我说上几句。有一次,他说了一句什么有点不礼貌的话,我极其巧妙、极其委婉地回答了他,布莱耶小姐这才注意到,向我看了一眼。这一眼尽管短暂,却让我好一阵激动。第二天,第二次机会又来了,被我抓住了。那一天,在举行一个盛宴,我头一次看见总管身配佩剑、头戴帽子,非常惊奇。碰巧,大家谈到了索拉尔家族的题铭,是绣在有徽记的壁毯上的:tel flert qui ne tue pas。由于皮埃蒙特人一般不精通法文,所以有一个人在这句题铭上发现了一个拼写错,说“fiert”一词不应该加“t”。
古丰老伯爵正要回答,但他看了我一眼,见我光笑不敢吭声,便命我回答。于是,我就说:“我认为‘t’不是多余的,‘fiert’是一个古法文词,并非源自‘feru’变来的,意为‘打击’、‘伤害’。因此,我认为这句题铭的意思不是‘威而不杀’,而是‘击而不杀’。”
大家都盯着我,又面面相觑。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惊奇的样子。但是,更使我得意的是,我清楚地看见布莱耶小姐脸上显出一种满意的神情。这位不可一世的人儿竟然朝我看了第二眼,至少同第一眼一样的可贵。然后,她转眼看看她的祖父,好像有点急不可耐地等着他夸我几句。他祖父的确是大大地夸奖了我一番,神情十分得意,以致众宾客全都竞相称赞起我来。这一时刻虽然短暂,但在各个方面都令人舒心畅然。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时刻,它恢复了事物本来的面貌,替我那因命运不济而被扭曲的才能出了口恶气。片刻之后,布莱耶小姐再次举目望着我,以既害羞又亲切的口吻请我为她拿点喝的。可以想见,我没让她久等,但是,因为杯子倒得太满,我把水洒出一点在盘子上,甚至洒到了她的身上。她兄弟唐突地问我为什么抖得这么厉害。这一问反而使我更加慌张,把布莱耶小姐闹了个满脸通红。
故事到此结束。大家可以看出,同与巴齐尔夫人以及我此生以后的情况一样,我的恋情结局都不美满。我喜滋滋地在布莱耶夫人的过厅伫立着,但毫无用处:我再也没有获得她女儿的一点点关注。她出来进去从不看我,而我也几乎不敢正眼看她。我那么愚笨木讷,以至于有一天,她走过时手套掉在地上,我却没有立刻上前去拾那只我本会亲吻的手套,反而不敢挪动,竟让一个又笨又胖的男仆占了先。我真想把他砸死。我看得出来,我没能幸运地得到布莱耶夫人的垂青,这更加使我惶恐不安。她不仅不使唤我,也从不接受我的效劳。有两回,我站在她的过厅时,她竟毫不客气地问我是否无事可干。我只好离开这个可爱的过厅了。我起先很是觉得可惜,但是事情一多,很快也就不再去想它了。
布莱耶夫人虽不屑于我,但她公公终于注意了我,他的好心使我总算可以聊以自慰了。我谈到的那次盛宴的当晚,他同我聊了有半个小时,他好像挺高兴,我也喜形于色。这位敦厚长者颇具才华,尽管与韦塞利夫人相形见绌,但却古道热肠,我在他身边称心如意。他叫我去跟随他的儿子、那个挺喜欢我的古丰神甫,说是他儿子的爱,如果我不辜负的话,会对我有用的,会使我获得大家认为我缺乏的东西的。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向神甫先生那儿奔去了。他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仆人看待,而是叫我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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