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持家的方式正好是我想选择的方式:大家可以相信我正好快活地享用一番。使我不太满意的是吃饭时间拖得很长。瓦朗夫人闻不得刚端上桌的汤和菜的味儿,几乎一闻便头晕,而且要恶心老半天。然后,逐渐缓过劲来,只是聊天而不吃一点东西。直到半小时之后,才试着尝第一口。这期间,我足可以吃上三顿饭了。她开始吃的时候,我早就吃饱了。我只好陪着再吃,这样我就吃了双份,但并没觉得太撑得慌。总之,我尽情享受在她身边的那份舒心甜蜜的感觉,因为我所享受到的这种甜蜜舒心丝毫用不着我去担心维系它的经济条件。由于不太了解她的家底,我还以为她家条件一直不错哩。后来,我在她家里仍旧感到乐呵呵的。但是,在进一步了解了她的实际情况之后,看到她寅吃卯粮时,我就不再那么心安理得地感到快乐了。预先的考虑总是扫我的兴。我看见自己将来必定一事无成,而且永远是在劫难逃。
从第一天起,我俩之间便建立起最亲密无间的关系,在她以后的一生之中,这种关系一直保持未变。她称呼我为“孩子”,我叫她“妈妈”。即使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俩年龄的差距几乎被抹去了,称呼仍旧未变。我觉得,这两种称呼绝妙地反映出我俩关系的精髓、态度的淳朴,特别是我们心灵的相通。她对于我来说是最温柔的母亲,从不寻求自己的欢乐,而只求我能幸福;而如果说我对她的爱掺杂了感官的色彩,那也改变不了这种关系的性质,而只能使之更加美好,并使我因有一位年轻美貌的母亲在抚爱我而陶醉。我说“抚爱”是就其字面意义来说的,因为她从没少亲我,没少给予我最温馨的母亲般的抚爱,而在我的心里,也从没有过非分之想。也许有人说,我们到最后有了另一种关系。这我同意,但请少安毋躁,我不能一下子把什么都说完。
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一瞬间,是她使我真正感到心有所动的唯一时刻,再说,这一时刻也是因为惊奇所致。我的贼眼从未偷看过她脖子以下的部分,尽管那地方没遮挡严实的丰腴之处可能很吸引人。我在她身边从未有过冲动或欲念。我极其平静自若,在享受着说不明道不白的快乐。我就是如此这般地待一辈子,甚至永生永世,也不会有片刻的腻烦。她是我与之谈话从不觉得乏味的唯一的一个人,不像出于礼貌同别人谈话时那么活受罪。我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在交谈,而是在没完没了地聊大天,非有人来打断才会终止。因而,用不着逼我说话,倒是必须迫使我住嘴。她由于老在思考自己的计划,所以常常陷入沉思。好吧!我就让她沉思,我闭上嘴,凝视她,我成了世上最幸福的人。我还有一个极特别的怪癖。我虽不奢望这种单独相处的恩宠,但却不断地在寻求机会,而一旦有此机会,则欣喜若狂,若是有冒失鬼前来打扰,我便怒气冲冲。一有人来,不管是男是女,我便嘟嘟囔囔地出去,因为我容不得有第三者在她身旁。我来到过厅分分秒秒地算着时间,千百次地诅咒那些赖着不走的访客,想不出他们哪有那么多话要说,因为我还有更多的话要讲哩。
我只有在见不到她的时候,才感到我是多么爱她。当我看见她时,我只是感到高兴而已,但她不在的时候,我的焦虑不安竟至达到痛苦的程度。同她生活在一起的那种需要,使我心意缠绵,常常潸然泪下。我将永远也忘不了,有一天,是个盛大节日,她正在晚祷,我便去城外散步了,心里满是她的倩影和同她一起共度时光的强烈yù_wàng。我还较为理智,知道眼下这是不可能的,而且我尽享的一种幸福可能是短暂的。这么胡思乱想,使我徒生悲伤,不过,倒并没有沮丧,因为我看到一种令人欣慰的希望。那一直使我特别震颤的钟声、那鸟儿的鸣唱、那风和日丽、那我梦想着与她共住的散落在乡间的房屋,都使我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温馨的、忧伤的和感人的印象,以至于我恍若置身于那美妙的时刻、美妙的仙境,我的心因能使她快乐而幸福,而且在难以言表的快意中享受着幸福,但并不含有任何情欲的成分。我记不得我曾像当时那样强烈地和充满幻想地去憧憬未来。最使我惊奇的是,当这一梦想实现的时候,我回忆起它的,竟然发现了一些完全与我当初想象一模一样的东西。如果一个清醒的人的梦想真的像是一种预感的话,那就是我的那个梦想。我感到失望的只是与想象的时间长短不一样,因为我想象着岁岁年年、日日月月、一生一世都在一种永不改变的宁静之中度过,而不是实际上的那样,只经过了一个很短的时间。唉!我那恒定不变的幸福原来只是幻想,刚一实现,我便如梦初醒了。
如果我把我不在这位亲爱的妈妈面前时,因对她的回忆而产生的种种疯癫一五一十地写出来的话,那就没个完了。我有多少次因想着她在上面睡过而亲吻我的床呀!有多少次因想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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