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意大利归来同我去时并不完全一样了,但是,像我这种年龄的人,也许从未有过像我这样回来的人。我带回来的不是童贞的心,而是童贞的体。我感觉到自己在逐年长大,我那躁动不安的气质终于显现出来,而它的第一次极不经意的爆发使我对自己的身体感到惊恐,比其他什么都更好地表明在此之前我一直是在天真无邪之中生活的。我很快便安下心来,学会了那种危险的替代办法,它既能欺骗本性,又拯救了像我这种性情的年轻人,使之免于放荡不羁,但却损害了他们的健康,消耗了他们的精力,有时甚至是他们的生命。羞惭和胆怯的人觉得非常之合适的这种恶习,对于想象力丰富的人还有着一种很大的吸引力:这就是可以说是随心所欲地占有整个女性,让迷惑他们的美人儿服务于他们的快乐,而又用不着征得她们的同意。我受到这种致命的便利的诱惑之后,便拼命摧残大自然为我造就的、我经年累月很好保养的良好体质。除此倾向而外,我当时的环境也在添乱。我住在一位美妇人家里,魂牵梦绕着她的倩影,白天又老是看见她,晚上被使我想起她来的东西所包围,睡在我知道她睡过的床上。有多少东西在撩拨着我呀!读者要是好生想想,会以为我已是病入膏肓了。恰恰相反,应该毁了我的东西正好救了我,起码是暂时救了我。我被在她身边生活的情趣所陶醉,满怀着永远生活在她身边的强烈yù_wàng,不管她在与不在,我始终把她看作一位温柔的母亲、一个亲爱的姐姐、一个迷人的女友,而毫无其他。我始终如一地这么看待她,从未改变,而且眼里从来就只有她。她的形象一直深印在我的心里,没有给其他任何人留下地方。她对于我来说是世界上唯一的女性;她赋予我的极温柔的感情没有给我的感官留下时间去为其他女人而骚动,这保证了我不受她、也不受所有女性的诱惑。总之,我因爱她而老老实实。这方面的事,我说不清楚,关于我对她的爱恋,谁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至于我,我所能够说的一切就是,如果这种爱恋已经显得非常特别的话,那以后则更显得离奇。
我极其愉快地度着时光,做的却是那些我极不感兴趣的事:或草拟计划,誊清账目,抄写药方,或挑选草药,捣擀药材,照看蒸馏器。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而外,还得接待过路人、乞丐,以及各种各样的访客。我必须同时与之打交道的有士兵、药剂师、议事司铎、贵妇人、不受神品的办事修士。对这帮该死的家伙,我咒骂,我嘟囔,我诅咒,我让他们见鬼去。可是对她来说,干什么都快快活活,我的火气让她笑得直流眼泪。而更让她好笑的是,我虽然生气,自己却也禁不住在笑。我喜欢叨叨的那些不长的时刻是很有趣的。如果在我骂骂咧咧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讨厌的家伙,瓦朗夫人兴头更大。她狡黠地拖长会客时间,还故意用眼睛瞟我,我真想揍她。当她见我迫于礼节,不敢造次,只是气哼哼地看着她时,才勉强敛起笑容。实际上,我心底里却不由自主地觉得这一切是十分有趣的。
这一切本身并不使我感兴趣,但因为是构成我所喜爱的生活方式的一部分,所以觉得有意思。我周围所发生的一切,人们让我做的所有一切,全都不对我的脾胃,但却都使我很称心。如果我对医学的厌恶没有造成一些不断使我们高兴的疯癫场面的话,我想我是会爱上它的,因为这也许是这门学问第一次产生这样的一种效果。我自认为凭气味就能辨出一本医书来,而且,有趣的是我很少出错。瓦朗夫人让我尝一些最恶心的药剂。我怎么躲,怎么抗,都无济于事。尽管我反抗着,做出可怕的怪相,咬紧牙关不张嘴,但当我看见她那沾有药汁的纤纤玉手靠近我嘴边时,我只好张开嘴,舔一舔。当她的那一整套制药家什集中在同一间屋里时,听见我们又跑又叫,哈哈大笑,人家还以为我们在屋里演闹剧,而不是在配制麻醉剂和兴奋剂。
但我并没有把时间全部消磨在这些玩笑之中。我在我住的房间里找到几本书:《目击者》、普芬道夫的书、圣·埃弗尔蒙的书和《拉·亨利亚德》。尽管我已不像从前那么疯狂地爱读书了,但无所事事时,我便翻翻这些书。我特别喜欢《目击者》,而且它使我受益匪浅。古丰神甫先生曾教我别贪多嚼不烂,要细细咀嚼。这样,我读书的收效就好多了。我习惯于思索语句结构和优美文体,我在练习分辨纯洁法语和我的方言土语。例如,通过《拉·亨利亚德》的下面两句诗,我改正了我像所有的日内瓦同胞一样常犯的一个拼写错误:
ien re de leurreor oeur de cere一词使我一怔,告诉我它的虚拟式第三人称单数结尾须加“t。”而以前我在拼写或读它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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