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以为他的求婚闹剧该告一段落了,放心地往面包片上抹着果酱。
坐在对面的程少臣也是一言不发,把手里的饼干咬得“咔嚓咔嚓”地响,另一只手还蘸了果酱,用手指在盘子里胡写乱画,一副坏学生上课走神又捣蛋的百无聊赖状。
他这八成是刚才受了打击,所以无声地抗议。安若表示理解以及心虚,替他夹了个三明治,伸手递过去,顺便把纸抽也推给他让他擦手,却见他突然把那盘子立起来,盘面朝向她。白色细瓷盘子的中央,他在上面用果酱线条写着:“嫁我吧。”旁边还画了一个心形。
安若心中有微微的酥麻感,一时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她把那盘子接过来放到面前,看了又看,最后用一片面包把那些字全都抹掉,再一口一口吃掉,然后说:“收到,可是你得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程少臣悠悠地向她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太短了,都不够你和我用来清醒。”
程少臣继续举着三根手指,“那就三个月,时间长到足够你做项目调研了。”
安若点点头。
程少臣松口气,并未收回手,而是顺势又向前探了探身,把她刚才散到脸颊旁的头发一一拂到耳后。
“好吧,虽然不是特别的高兴,但缓刑总比一口回绝强多了。那我们说好了,三个月后,要么我们结婚,要么……”他似乎在努力地想着合适的字眼。
安若替他补充:“要么我们就分手。”
程少臣无奈地笑了,“我是想说,要么我就再求一次婚。拜托你别乱打岔好吗?”
直到很久以后,安若脑中才反应过来一件事,其实电影电视里大多数套路的求婚也是在餐桌上进行的,玫瑰、钻石、男人的表白……元素也是一样不少,场景都颇浪漫,可怎么到了程少臣这里就这么奇怪了呢?
有一回她跟程少臣提起,他说:“哦,你是不是指在大众餐厅里,像个傻瓜一样当着一堆人的面演戏那种?我如果那么做,你会当场同意吗?”
安若说:“还是会考虑一下的。”
程少臣说:“那不就得了?在你一个人的面前丢丢脸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跑到一群陌生的闲杂人等面前去丢人现眼啊?”
贺秋雁后来得知了他们约定的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跟他也搅和了不止一两天了,不嫁他还打算嫁谁啊?现在摆这么高的姿态,小心到时候他那边反悔。”
安若说:“对啊,就是给他时间冷静和反悔。如果三个月内就改变主意的话,这个婚本来也是不用结的。当初难道不是你拼命反对我和他交往吗?”
“此一时彼一时,之前你的选择可以海阔天空,认识了他以后,你的选择范围就窄多了,所有不如他的人,估计你都不会再看上了。哼,现在是你自己非要从阳关大道挤进羊肠小路的。再说了,当初你也根本没听我的话啊。”贺秋雁恨恨地答。
安若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再怎么要淡然,心里也是有点患得患失,总觉得前面还有很多的障碍在等着她。
沈安若最近因为工作频频地出入政府大楼,她洽公的区域在七楼东区,据她所知,江浩洋的办公地则是九楼东区。为了不跟他正面相遇,每回她都精心设计了路线,比如,乘坐西区的电梯上楼,再跨过长长的走廊去东区。其实是有点小家子气了,但也能省去不少尴尬和麻烦。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这天她依然从西区乘电梯,且电梯里只她一个人,但是到了三楼电梯门一开,江浩洋就走了进来,两人俱是一愣。
“你这是要去哪儿?”江浩洋和气地问。
安若很诚实地报了她即将要去的地方。因为她怀里抱着资料,封面上的题目明显,她若说谎他会识破的。
“所以,故意走远路是为了躲我吧?”
“被你看出来了啊。”
这种平平淡淡的对话,退回几个月前,安若都不太敢想。她现在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
正巧江浩洋也说了句:“你看起来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安若因为这种巧合笑了,但是没接话。
“下次不用故意躲着我了。我下个月就离开,这次是调去省里。”
“恭喜啊,师兄。”
“嗯,也恭喜你。好事将近了吧?”
安若有点诧异地看了看他。
电梯叮的一声在七楼停下,门开了,安若本该出去了,但江浩洋重新把门按上,她也没阻止。
“本来只是随口说说,但是看你这表情,看来是真的了。”江浩洋笑笑,“等你结婚时,估计我在外地。”
“我没打算请你啊。”其实本来是句玩笑,但听起来怎么就那么认真?
“嗯,我不去。但还是告诉我一声,我会找人帮我捎红包。”他顿了顿,“毕竟是小师妹和朋友一场。”
安若千般滋味在心头,也只化作两个字“谢谢”,待再度和江浩洋告别时,心里觉得格外轻松。
离下班还有段时间,但回公司也来不及,安若偷得一段浮闲,顺着商业街踱进了她常常去淘碟的小店。
店主与她颇熟,热情推荐一堆新碟,“全是你最喜欢的老片子,但版本修正过,超高清。”安若一张张翻看着,与店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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