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人进来通报:“外面有人找您。”“谁啊?”
“郑朝阳。”
郑朝阳坐在门房看报纸,他一身青布长衫,打扮得像个大学老师。
冼登奎的独生女儿冼怡进了大门,正好看到坐在门房里的郑朝阳,顿时笑容满面:“朝阳大哥,你怎么来了?”
郑朝阳微笑着说:“来找你爸爸啊。”
“怎么不进去?”
郑朝阳仍旧微笑道:“正在通报。”
冼怡拉着郑朝阳,说:“走,先到我屋里去。你是贵足踏贱地,平时也不来。”
郑朝阳显得有些躲闪。
冼怡说道:“哎,换身衣服就非礼勿视啦。我爸的事情待会儿再说,先上我那儿去,我有好东西给你看。我弄了张八大山人的真迹。”
郑朝阳被冼怡拽着往里面走,迎面遇到了冼登奎。
冼登奎喊道:“八万,你干吗呢?”
冼怡尴尬中带着怒气:“爸,和您说多少次了,不许叫我八万!有您这样当爹的吗?给自己女儿取小名叫八万,平时叫两声不理您,今天还当着朝阳大哥的面叫!”
冼登奎上前一把搂住郑朝阳,显得异常亲热:“朝阳兄弟是自家人,叫你啥都无所谓。”“兄弟,你可是老没见啦。怎么?来找哥哥喝酒啊,走,里面谈!”
冼登奎把郑朝阳从冼怡身边拉开。
“我和你朝阳叔叔说话,你个女孩子家可不许偷听啊。”
“谁稀罕您的破事。什么叔叔!讨厌!”
“朝阳大哥,完事了一定到我屋里来,我真有好东西。”郑朝阳点点头。
冼登奎拉着郑朝阳进了院子。
一进院门,他的脸就沉了下来:“郑朝阳,你可真有种。知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吗?”
郑朝阳也不理冼登奎,径直往屋里走。
冼登奎喊了一声:“来啊。”
谢汕带着七八个黑衣打手出现,团团围住郑朝阳。
郑朝阳不紧不慢地说:“刘家兄弟的爸爸黑旋风……”
谢汕吃了一惊:“是刘家兄弟自己放的炸弹,想黑吃黑!”
郑朝阳说道:“那现场我可是亲自去勘验的,爆炸的是美军mark2型手雷,这种手雷重一斤一两,杀伤半径五米,只有拥有美械装备的国军才有,刘家兄弟这种窑台出来的土财主也就用用木把儿手榴弹。不过我倒听稽查大队的人说有人曾经卖过这种手雷。是谁来着,我想想……”
冼登奎马上冲谢汕说:“上茶!”
郑朝阳自顾自地坐到客厅里的沙发上,看到冼登奎桌子气地拿出一支点燃,嘴里还说:“你的品位还是这么差。”
“打仗打得饭都快吃不上了,这还是以前的存货。这年头哪行生意都不好做。实话说吧,我帮不了你。”
“不见得。你冼老大手眼通天,肯定有给自己留的备用道,冲咱们以前的交情,借来用用吧。”
冼登奎走到郑朝阳的对面坐下,也点起一支雪茄。
他深吸了一口,说:“这雪茄味道虽说不是很好,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抽的。你现在不是警察了,也许我该送你去该去的地方,那样还能换俩钱儿,买几盒上好的雪茄。”
郑朝阳听了不动声色,缓缓说道:“死刑犯临刑的时候我们一般都会允许他抽支烟,你冼老大气派啊,想抽雪茄也成。”
“你什么意思?”
郑朝阳从兜里拿出一沓纸摊在桌子上:“自己看。这玩意儿,我那儿留了不少。”
冼登奎拿起来一看,发现是药材公司的出库单。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郑朝阳缓缓道:“都是你的大北药材公司出来的。这几年咱们合作得不错,往外面出了不少中药西药。”
“可这能怎么着啊,那时候我又不知道你是共产党,你在警察局能开路条,我……”
“谁能证明你不知道我是共产党?我啊,我要是不说,这些就是你通共的铁证。在这一点上,咱们是亲兄弟。”说着郑朝阳冲冼登奎灿烂一笑。
冼登奎抓起单据撕碎扔到了地上。
郑朝阳微笑着把火柴往冼登奎面前推了推。冼登奎犹豫了一下,一把抓起火柴,点火将地上的纸屑烧毁。
“这只是一部分,剩下的在我朋友那儿。我要是出了事,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在剿总司令部。”
“郑朝阳,算你狠!我送你出城。”
“我就知道冼老大最讲义气。”
郑朝阳说完拍拍屁股走了。
冼登奎面色阴沉地坐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汕走了进来:“大哥,这人不能留。”
冼登奎眼里透着杀机:“叫母猪龙来,还有……”
他俯在谢汕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谢汕不断地点头。
而这时冼怡还在屋里描眉画眼,等着郑朝阳。一个丫鬟跑进来告诉她,郑朝阳已经走了。
冼怡顿时觉得十分失落:“走了?怎么就不说一声呢!”
第二天黎明时分,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西直门内春来茶馆门前。司机正是冼登奎的管家是谢汕。
轿车后面还跟着一辆军用卡车,看车门上的字是剿总缉私大队的车。
谢汕拍拍车门。
郑朝阳从茶馆里走了出来。他化了装,此刻的郑朝阳满脸的络腮胡子,穿着对襟短衫、缎子裤子、千层底布鞋,看上去像个黑帮分子。
郑朝阳拉开车门进去,发现冼怡坐在里边,有点惊讶。
冼怡笑脸相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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