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佞垂眸,长睫轻垂覆盖着稍许阴影,像是在贪半缕关山月身上的香,他深吸一口气,才说了下去:
“我没有办想象听着你撕心裂肺地吼声,也没有办法想象你躺在手术台上的样子,光是想象,我都感觉这里要炸开——”
周佞拉着关山月的手,覆上自己跳动的心脏处,他眸底晦暗一片,声也涩涩:
“光是想一秒,我都觉得自己快要疯掉。”
所以,周佞从结婚后的第一天,都没有去问关山月关于孩子的一切,他知道关山月对孩子没有概念,而他自己本身,也根本就不想提。
他想象过两个人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但也只是有且仅有那么一次——
当想到关山月可能会遭受的那些痛苦,周佞就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炸开。
他真的会疯掉。
比起所有想象、比起任何所谓的后代和继承,都没有他的阿月重要。
也不是没有人问过周佞孩子的打算,只是每一回周佞都会嗤笑着怼回去:
孩子?什么孩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后代继承关我什么事?
所以,他带着自己的私心,从来都没有在关山月面前提过这一切。
关山月无言沉默。
她想过很多个理由,唯独没想过会是这个。
周佞垂眸,看见关山月微微皱着的眉心,忽然低笑了声,他伸手将那川间的隆起轻柔地揉开,声也轻轻:
“……你想要孩子?”
关山月勾住人的指尖,拉了下来,结婚之后她倒是比婚前平和了许多,她微微仰头望向周佞,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关于孩子这个问题。”
所以,根本就无关要与不要。
周佞轻笑。
他就知道。
关山月抬眼,看着满天繁星,半晌,忽然开口:“但是今天令窈问我的时候,我倒是认认真真地想过要是我们有孩子,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周佞呵关山月两个人在复杂的家庭中长大,自泥泞晦暗中顽强生长,亲情两个字对他来说仿佛是最大的笑话。
两人从来都没有被爱过,直至遇见彼此,才最直白地体会到了爱与被爱的含义。
周佞无声地轻抚着关山月的发顶。
“我认真地想象了好久。”关山月开腔轻轻,兀地笑了,“可是我想象不出来。”
“但是……”
“我发现自己倒也没有那么抗拒关于生孩子这件事。”
孕育这两个字,本身就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关山月没有体会过父母最纯粹的爱,她也想象不出来会是什么感觉,对于孩子,她也没有“一定要生”和“坚决不生”的想法——
她只是觉得,如果自己有的话,那她一定,会毫无保留地给自己孩子最大的爱意。
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重复自己的人生。
绝对。
周佞磨挲着关山月发顶的手明显一顿,好半晌,他才像是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地开口: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关山月偏头看人,眸底明晃晃地闪烁着狡黠的光,“只是今年结婚一周年,我发现自己好像还没有给你礼物。”
她眸光中明晃晃地映着繁星与月,而凝聚在最中央的,分明全都是周佞的倒影。
周佞喉间发哽,喉结上下滚动,几乎是气音:“什么礼物?”
沙哑到极致。
关山月笑了,她欺身,在周佞削瘦的下颚与脸颊落下一连串轻吻,撩拨神经,然后她附耳,唇瓣张合间,有意无意地扫过周佞的耳垂:
“你的结婚周年礼物——”
“是我。”
战栗顺着耳垂传遍周佞的全身,他腹部瞬间绷紧,长睫扫合间,溢出了眸底无数欲色,然后周佞笑了几乎是瞬间将关山月的脸按进自己怀里,声线晦涩:
“那——我可得好好回房间去拆我的周年礼物。”
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周佞猛地将关山月抱起,快步往里面走去。
关山月闷笑出声,她伸臂揽紧周佞的脖子,别墅中响起一串银铃般的调笑声,最后,消失在主卧大门重重的一声响后。
又是一晚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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